谁都知道,去年苏郁曾怀过孕,顾夫人因担心她会生下一个哑巴,硬是逼着她做了人流手术。
顾君骁知情后,并未加以阻止,自此之后,本就存在感薄弱的苏郁在顾家的地位更是每况愈下。
如果那个孩子能顺利降生,现在恐怕都快要半岁了。
除了已故的老爷子,顾家上下几乎无人真心接纳苏郁。
顾君禾对她的恨意,甚至超过了顾夫人,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自幼五岁那年,苏郁踏入了顾家大门,顾君禾因她无法言语而肆意欺凌,曾将她禁锢于杂物间,用打火机烧灼她的发梢,甚至有一次狠心地将她从楼梯上推下,幸而被顾君骁撞见。
顾君骁为此训斥了顾君禾,然而顾君禾内心早已对祖父偏袒苏郁之事积怨已久,连一向疼爱她的大哥也为了那个哑女责备她,这让她如何不心生恨意?
那时的苏郁尚不通晓手语,也无法书写表达,更不懂得如何去申诉委屈。
从此之后,顾君禾变本加厉地欺辱她,哪怕一丝丝不悦,都会拿苏郁出气。
如今他们都已长大**,顾君禾也不再使用那些粗鄙手段,她现在惯用的是杀人诛心之计。
“哑疾是隐性遗传,只要定期体检,其实并没有那么高的几率会遗传。”顾君禾悠悠道来。
顾夫人轻轻揉着太阳穴,略显疲态地道:“行了,提这些做什么?我也是为苏郁着想,万一孩子真有问题,遭罪的还不是她自己吗?君骁,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顾君骁起身,“君禾,东西放下了,我们先走了。”
顾君禾顿时焦急起来,跟着站起来说:“哥你这么急干什么?还有人没到呢,至少吃了饭再走嘛。”
“不了,公司有事要处理。”顾君骁牵起苏郁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顾家。
顾君禾心头更是愤懑,她甚至搞不清楚,顾君骁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前护着那个哑女也就罢了,后来明明他已有女朋友,在被迫娶了哑女之后,不仅没有苛待她,反而为了她搬离了顾家。
若说他喜欢苏郁吧,孩子被打掉他也未曾表态,还与外面的那个女子纠葛不清。
要说他不喜欢苏郁吧,却又处处维护她,始终不愿与她离婚。
顾君骁回到车上,点燃了一支烟,明显能看出他的烦躁情绪。
苏郁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耐心等待他抽完烟。
烟抽完后,他转头看向苏郁。
她依旧保持着那份温顺的样子,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就像侍女在等待主人的吩咐。
顾君骁心中更加郁结,说不出为何,尽管她和过去似乎并无二致。
“刚才君禾说的话,你怎么看?”
苏郁:什么话?
顾君骁紧握方向盘,目光直视她,“关于生孩子的事。”
他清楚地捕捉到,苏郁嘴角的笑容凝固住了,几经挣扎才重新展露出笑容。
她用手势回答:妈妈说得对,我们还是不要孩子了。
从小到大,苏郁悟出了一个道理,所有她渴望得到的东西,最终都会化作破碎的玻璃渣。
越是美好的憧憬,破灭时就愈发疼痛。
就如同小时候她想要一块生日蛋糕,爷爷给她买了一个,正当她满心欢喜准备许愿的时候,顾君禾却将她的头按进了蛋糕中。
她狼狈地抬起头,满脸都是蛋糕屑,周围却是众人的笑声,他们觉得热闹非凡。
苏郁只能悄悄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的蛋糕,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味。
对他们来说,蛋糕或许不是用来吃的,正如顾君骁,或许也不是真心想和她拥有一个孩子。
“昨晚没有采取措施吧?”
苏郁:我已经吃药了。
顾君骁看着她灵动的手指,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每当她比划手语时,仿佛在翩翩起舞,格外迷人。
顾君骁注视了她一会儿,收回目光,发动了汽车,“这样就好。”
苏郁垂下眼帘,他还在试探她。
他和顾夫人一样,都在担心生下一个哑巴丢人现眼。
她庆幸自己及时抑制住了内心的悸动,没有将那份爱意公之于众。
他要求她不要爱他,但他并不知道,在每一次他向苏郁施以援手之时,都如同在她心里播下了爱的种子。
有时候苏郁在想,如果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欺负她就好了,那样的话,她承受的只是身体上的痛苦,心就不会痛了。
顾君骁将她送到工作的咖啡厅,车刚停在门口,便看到安诺正站在那里。
安诺总能找到他。
安诺长得明艳动人,身材高挑,一头波浪卷发披在身后,无论身处何地都能成为焦点。
当她看见顾君骁和苏郁一同下车,怒火瞬间飙升至顶点,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她才是正牌妻子。
“你怎么在这儿?”顾君骁见到她并无惊讶,也没有丝毫愧疚之意。
显然,这样的场景对他们而言并非首次发生。
只有安诺心知肚明,事实并非如此。
如果顾君骁真的深情如海,又怎会让她承受这些冷言冷语?
誓言算什么?连老爷子都已经离世三年了,他还在乎这些琐碎的承诺吗?
你问他爱的是谁?其实他谁也不爱,他最爱的只有他自己。
顾君骁点燃一根烟,倚靠在座椅中,深深地吸了几口,车内瞬间弥漫起淡淡的烟雾。
顾君骁缓缓开口:“安诺,我曾说过,只要你跟在我身边一天,我就保你生活无忧一天,就算你一辈子不嫁人,我也能养你一世,我说到做到。”
此时,他侧头看向安诺,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这是我给你的保证,同时,我对老爷子的承诺也是一样。”
在老爷子临终之时,他逼迫顾君骁发誓,要照顾苏郁一生一世,哪怕没有爱情。
顾君骁确实立下了誓言。
这一生,他只对两个人许下过诺言,一个是老爷子,另一个就是安诺。
诺言!又是这该死的诺言,每次听到这两个字,安诺都几乎要抓狂!
“是,我知道你会说到做到。”安诺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闷闷地回应:“可明明,是我先和你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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