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无望的岁月里,我渐渐接受了李胤承不爱我的事实。
只是我经常呆呆地望着虚空,在院子里一坐便是大半日。
有时婢女叫我,我也听不见。
我好像去另一个世界,只有身子在原地停留。
灵鸢吓傻了,去请御医。
御医忙前忙后诊治大半日,可还是未能查出我除了陈年旧疾之外的任何病症。
许知暖说得及时:“陛下您瞧,皇后娘娘这是想让您怜惜她呢。”
于是,李胤承眼中微有的担忧顷刻间尽失。
取而代之的,是对我装病争宠的无尽厌恶。
我本以为自那之后,我与李胤承彼此各自老死也不会再见。
可谁知,一日他喝了酒,醉醺醺来到我的寝殿。
他说他想我,他说这些日子不见我,他想疯了。
我踢他打他。
他像暴怒的狮子,不给猎物任何反抗逃跑的机会。
就这样,我有了第二个孩子。
可他夜里叫的名字,是许知暖的。
他在床笫见叫她:“暖暖。”
翌日醒后,李胤承对我有愧。
在我想喝堕子汤时,他竟跪在我面前,求我给他个机会。
他说,从前是他混账。
只要我肯留下这个孩子,他什么都肯做。
我那时看着他,满眼的不信任感,刺痛了他。
他瞳孔一缩,发了誓,说:“方好,朕知错了,你别不理朕,朕在此立誓,朕绝不会再让你和孩儿分开。”
我不信他。
可我怕,是我一个孩儿回来找我了。
我还是答应了他。
我以为,这次我能护住我的孩子。
可我忘了,李胤承根本没说他违誓会如何。
所以,再次把孩儿从我身边抢走时,他根本丝毫犹豫都没有。
又是一次满月。
入皇宫三年,失去第一个孩儿两年,宫中已经办了数次相同的宴席。
他说与他逢场作戏的女子,有不少都为他生下了子嗣。
可唯独许知暖,他的贵妃,他的心上人,承恩宠无数,却偏生一点动静都没有。
许知暖这样偏执地要养别人孩子,难道正是因此吗?
我思绪胡乱飘,竟也能想到她那里去。
灵鸢端了汤药来问我:“娘娘,今日去吗?”
若是往日,这药我便倒了。
可这次,我仰头一口喝下。
呛咳几声,灵鸢担心地为我捶后背。
没什么的。
我说过,我要护住自己的安儿。
这一次,我一定要护住自己的孩子。
产后月余,我身子已经养好大半。
出现在宴席上的时候,所有人皆是一愣。
他们以为,我不会来的。
我知道,宫里人痛恨又可怜我。
痛恨我一日不死,她们就只能做妃,永远等不到皇帝废后的那日。
可怜的,自然是我即便贵为皇后,也无法为自己的骨肉讨个公道。
他们以为,孩子再次被抢走,我定然整个人都垮了,成了废人。
可如今我容光焕发,整个人的精气神,比之从前了无生机的样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李胤承见我,眼睛亮了亮:“皇后,朕还以为,你不会来。”
我捧着心口,规规矩矩福了个身:“陛下召臣妾,臣妾必然是要来的。”
手中指甲扣进肉里。
我要忍住恶心,忍住恨意。
我要做好低伏,求他看在往日恩情的份上,哪怕让他记起,他还未做皇帝时,我为救他挨了一箭差点丧命的事。
也要让他下旨,把安儿还给我。
我如此温顺的样子,让李胤承心情大好。
他看着我手捂住的地方,眼神微动。
我是皇后,须与他同列而坐。
许知暖碍于位份,只能坐在下首。
望着李胤承与我多说了几句话的样子,目光怨毒得仿佛那日箭矢,再次射回了我的身上。
我知道,凡是惹许知暖不高兴的,下场都不会好过。
她有李胤承的宠爱,可以肆无忌惮,可我没有。
所以,我要尽快。
在李胤承眼中终于染上温情的时候,我当着宴席上左右人的面,叩首。
“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李胤承眯着眼,眼中盛满危险。
他向前倾身,如芒的视线落在我的头顶。
“皇后,你不要忘记,朕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呢,我怎会不记得。
忘掉的,是他自己吧。
眼角余光里,许知暖脸上欣喜又得意。
她知道上次满月酒时,我不自量力地请求,惹来怎样的下场。
她盼着我和上次一样,再次被人暗地里嘲笑,然后因那可笑下场悲痛欲绝。
许知暖刚要开口,故技重施。
我抬起头,身形跪得笔直:“臣妾请求陛下,准许臣妾出宫。”
李胤承噌得站起,九五之尊的帝王失了态。
他失声问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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