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灵魂,我的出现总是伴随着各种不稳定性,我母后死去的一瞬间,我同她的缘断了,
于是我被传送到了太极殿,被迫观摩萧玉同秋意浓的郎情妾意。
出乎我的意料,萧玉现在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看起来极为憔悴。
恍惚之间,我听他嘴里喃喃吐出一声:“阿云。”
我不禁自嘲着摇了摇头,
他将自己在渝国遭受到的所有痛苦归结到我头上,可以眼睁睁看着我去死,怎么可能到如今还念着我。
我抬眸看向幕联外,他该念的人,在那里。
“怎么回事,不是说郝云死了就可以了吗?怎么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糟了。”
秋意浓历声质问太医。
“当年陛下甘愿为娘娘吃下蛊毒。蛊毒毕竟伤身,一朝恨意全消只剩爱意,陛下一时难以承受,也是正常。”
爱她爱到甘愿吃蛊吗?
我不禁怔了怔。
萧玉初见秋意浓时,与初遇我时截然不同。
那时萧玉的腿已在我的照料下好了个七七八八,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开朗起来。
某一日于草场练箭时,竟发现有一女子能蒙眼中心,不禁大喜,颇有寻觅知音之感。
秋意浓箭术高超,那日我哥哥进宫救我,就是因为秋意浓的一击必中,导致我的生不如死。
萧玉和秋意浓相逢遇知音,接连四五日同草场共习射艺,我也是在缕缕进质子府碰壁之后才知道的。
质子府里萧玉从夏国带来的亲卫并不待见我,他们因为我的身份不敢造次,却处处于我使绊子,我初次进质子府送去的草药皆被萧玉的副将邓辉当做柴火烧掉了。
我知道他们明里暗里说我是个送人门的蠢货,是个不安好心的黄鼠狼,但那时情字恼人,我悉皆认下了。
但秋意浓不愧是秋意浓,我花了一年才使得他们卸下的防备,她不过两天就做到了。
那日我皇兄围猎为我带来了一件极好的狐裘,我心中一喜,觉得这样的狐裘正好为萧玉御寒,
他的腿虽好的差不多了,但阴雨天仍常病痛,若得此狐裘,必然事倍功半。
我在质子府等到了许久,任凭邓辉如何赶都赶不走,最终等来的,却是挽着萧玉胳膊而来的秋意浓。
见到我的那一刹那,萧玉连忙松开了秋意浓的手,
但从邓辉笑嘻嘻为秋意浓搬椅子的动作来看,这俨然不是第一次了。
我那时呆愣了一下,一年来我日日前来,每次用膳时无不是自己从侧厅搬椅子。
邓辉说这两把梨花木椅子是萧玉母妃的遗物,另外一把是要给萧玉未来的王妃坐的。
“你怎么来了。”萧玉皱起了眉头。
“皇兄让我来给你送件衣服。”我头都不回,急急忙忙地走了。
再后来,萧玉拼得半死从锡山牙洞寻得一块千年寒玉,京中纨绔诬陷他偷窃,是我出头为他解了围。
那玉滋身通透,我喜爱得紧,不仅央求他,给我一小块底料做个耳坠,我父皇对我有求必应,但我当时疯了一般,只想要那一块小小的玉。
萧玉紧皱眉头,极其不满地盯着我,只余下四个字:“你不合适。”
三天以后,我生辰的中秋宫宴上,我看着秋意浓,和她身上从头到尾一身的寒玉饰品。
大抵是因为生辰在中秋,所以从不见我的圆满,我的圆满,都被分给了旁人,分给了浓浓秋意了。
现在细想,原来一切早有端倪,我注定不是萧玉的天选之人,玉不该是我的,那椅子自然也轮不到我来坐。
说来奇怪。
这已是我化作灵魂的第五日,作为萧玉身边第一人的邓辉,却从未出现过。
说来更怪。
萧玉已经醒了第四日,可秋意浓还是一个没名没分跟在萧玉身边的夫人。
萧玉后宫除我外还有三千佳丽。难道恨我恨到,不想让他的宝贝沾染我曾经的名号?
可无论如何,这已经同我没关系了,我早就不爱他了。
我的尸体还在城墙上被风吹得来回摆动,秋意浓唯一的芥蒂便是我那张被誉作天下第一美人的脸,所以她刮花了我的脸,任凭血水四溅。
成群的蝇虫围着我的尸体打转,不免让我有些反胃。
而我的孩子……
我猛然意识到,这并非我的尸体。
这尸体腹中空空,没有一丝有孕之象。
我的尸体在哪?我的孩子又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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