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看向晏辞,他也看着我,眼神没有波澜,我抓住了如霜的手,恭贺晏辞,“还没祝晏将军觅得佳人,长乐祝晏将军和潘小姐两情长久,百年好合。”
潘瑶之慌不迭地要给我下跪,被晏辞一把揽在怀里,他笑着应声:
“公主金口玉言,晏辞多谢。”
晏辞娶妻前日,我着人送了一盒首饰去给潘瑶之。
里面放着一套头面。
是十二岁那年,他带我溜出宫,我一眼看中的。
我们没带钱,晏辞当掉了他最爱的一块玉佩,给我买下了那副头面。
晏辞当时说,“我的玉佩就在这儿了,你将来可要戴着它嫁给我。”
该收这副头面的人是潘瑶之。
昔日种种,我全还予他。
三日婚假刚过,晏辞就主动提起,要去北疆赴任,他那小表妹到我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求我拦一拦晏辞。
可她才是晏辞的妻子,我以什么身份去拦?
晏辞主动请旨,父皇很是满意,允他带着新婚妻子一同上任,晏辞以不想妻子辛苦为由,把潘瑶之留在了京城。
晏辞打仗很厉害,我一直都知道。
我大婚后没多久,他的捷报就传回了京城,匈奴连吃三场败仗,现已连退百里。
这则消息是陆淮序告诉我的,他说晏辞的确是天生的将军,然后转头问我:
“公主可有后悔过,如晏辞这般的人物。”
我给陆淮序夹了一筷子莲藕,“年少之情罢了。”
北方才稍稍安定一点,南方又起了水患。
流民四下逃窜,父皇问谁愿意前往治水,陆淮序主动请缨。
事情紧急,父皇命他即日启程,我给他收拾了行李,然后悄悄换了衣服骑上马跟在他后面溜出了皇城。
晏辞要回京述职了,我不想留在这里。
等陆淮序发现我的时候,我们已经快到昇州了。
陆淮序很生气:
“长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你要治水患,我作为妻子,陪着你一起前往有什么不妥吗?”我与他的目光对视,半点没有认错的样子。
这里离京城太远,他不可能放我一个人回去,我笃定他只能带着我奔赴昇州。
只是来之前,我没想到昇州会是这副模样。
昇州堤坝全数被冲毁,无数良田被大水淹没,沿路百姓拖家带口出逃,衣衫褴褛,脸颊能清楚看到骨骼的模样。
陆淮序眼看沿路惨状,起初还记得问一问我是否适应,后来只顾得上拼命赶路。
进入昇州前,我把虎符借给了陆淮序。
昇州是我外祖管辖的地界,这里的守兵,或许不买我父皇的账,但一定认我手中这块虎符。这是临行前,母后特意交给我的。
我想,陆淮序应该很需要它。
他手段果决,一到昇州便动用守军绑了知府,搜出了几仓库的粮食和金银,全数分给了城中百姓。
随后又组织城内青壮年男子前往疏通水道,修筑河堤,他亲自监工。
他与那些劳力同吃同住,人人都说,陆大人心系百姓,得此清官是天下之福。
他们不知他是驸马,只唤他是陆大人。
我有几次半夜醒来,都见陆淮序在灯光下勾画昇州的地形图,早上醒来时,一壶浓茶已经见底。
陆淮序忙着治水,我便带着太医去城内的医馆帮忙救治流民。
这里是我的食邑,我为他们尽一份力也是理所应当。
陆淮序抽空回来了一趟,给我带了一盒糕点。
“吃吧,这是一个大婶给我的,说是她男人最擅长做这个,送给我聊表心意,我原是不想收的,尝了一口觉得不错,想着你喜欢,便给你带回来了。”
正是马蹄糕。
味道同醉扶归的一样,我向他道谢,陆淮序却伸手捉住我的手:
“长乐,我们是夫妻,你不必向我道谢。”
手里的马蹄糕突然有些烫手,我忙不迭地松手,回他一个微笑,“是,我们是夫妻。”
我们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但也仅此而已。
我清楚,陆淮序更清楚。
我原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这日,我正在帮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包扎,陆淮序身边的长随元英突然冲进来,神色慌乱。
我放下麻布,随他进到内房。
元英声音颤抖:
“公主,驸马他,他被冲进了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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