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看到祁玉深藏在眼中的厌恶。

那夜他弄得我很痛很痛，我只当他情动抑制不住。

怎么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我想起那个叫阿蓝的侍女。

祁玉十五岁时下山历练，带回了阿蓝。

据说，她是流民，不得已跟着祁玉。

大师姐知桃说，太衡门不收来路不明的人。

我知她练就识人之术，这般推脱定是因为阿蓝心术不正。

祁玉大急，俯身长拜。

“师尊，边疆战乱频仍，冀州大旱饥荒，你要她一个小女子如何过活？”

他重重磕了响头

“还请师尊将阿蓝收入门下！”

我的目光落在他们紧紧相扣的手上。

心像针扎一样，酸酸麻麻。爱如海水返潮，将我整个人吞没，嫉妒和不甘深深掩埋了我。

我忍下眼泪，摆摆手：

“罢了，收她做你的婢女吧。”

祁玉似有不满，刚想开口，却被阿蓝拉住衣袖。

知桃传音：

“她若留，师门必有大祸！”

我只能苦笑

“若不留她，玉儿怕是要恨我。”

祁玉待阿蓝极好。

阿蓝喜吃甜食，祁玉每日做冰酥酪荷花酥地伺候着。

阿蓝喜欢首饰，祁玉遍寻金银打了头面送去。

不出三月，她便被养成白白软软的闺阁女子。

我喜素色，师门上下莫不从之。

阿蓝却每日穿金戴银，衣着鲜丽。

人人都说，太衡门出了情种，祁玉和阿蓝的故事传成了佳话。

我却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也离正道越来越远。

阿蓝天真，天真地近乎残忍。

她杀掉了我的灵鸽。

那是祁玉送我的礼物。

祁玉七岁生辰，阖家欢乐。他扬起小小的脸问我

“师父生辰是什么时候？”

我愣了，笑着说道

“师父是个孤儿，不知道生辰。”

小小的祁玉把小小灵鸽放在我手心

“那以后我的生辰就是师父生辰啦！这是给师父的礼物！”

它却被阿蓝剥皮吃了，甚至被做成馅饼送给了我。

我已辟谷多年，阿蓝此举，是为示威。

前一日还活蹦乱跳在我掌心撒娇的灵鸽，变成了肉碎、骨渣。

那是我第一次这么失控。

红着眼、颤抖地握着皮鞭，抽了阿蓝二十鞭，叫人关进柴房。

第二日，祁玉把阿蓝抱进我的寝宫，眉眼间压着沉郁的怒气。

“师父，为何虐待阿蓝？”

他直视我的眼睛，温柔不再。

“她杀了你送我的灵鸽，我只不过小小惩罚她，你竟要违背礼教，来质问师父吗？”

他眉眼有些松动，态度却依然强硬。

“不过是个扁毛畜生，斥责两句也就罢了。阿蓝不比师父，身子骨弱，如何受得住二十鞭？”

我冷声道：

“万物皆有灵，何况灵鸽不是家禽，是懂人语的爱宠！师傅教你的全被阿蓝吃了吗？！”

“可...”

“够了！带她回去，闭门思过三月！”

祁玉眼中充满不可思议、不甘、愤怒等情绪，最终化为深深的潭水，默默退下。

他关上门的一刹那，我再也坚持不住，呕地吐出一大口黑血，扶着床沿剧烈颤抖。

祁玉...你可知我当年为了拜入师父门下，以四岁的身体抗下七七四十九鞭。

只为了有一日，能找杀父仇人，也就是你的父母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