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结束后,反正腿疼,我索性闭门不出。
黎阳说的对,我现在真是一个落魄郡主。诺大个府里,下人都没几个。
我爹娘在天有灵,看我如今这样,大概又气又疼吧!
明明给我留的财物足够我一辈子荣华……
在我被圈禁的前两年,天下大旱,皇上命宋泽乾筹银赈灾。
那时候大战才停,他又刚接管吏部。国家无钱,百姓无粮。宋泽乾想办好这差事是难上加难!
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我不顾管家苦心劝谏,把京城郊区的几处大庄子和铺子都捐了。
那次,他怔住了,“你疯了吗?沈书宜。嫁妆都不要了?”
我把地契、银票推给他,“泽乾哥哥净瞎说!我可是捐给百姓的。”
从吏部出来的时候,我因为看着他长舒了口气而雀跃了很久。
我想我终于也能帮上他了,却忘了担忧未来我的生活是否艰难。
活该我现在坐在干枯的海棠树下发愁。眼看年下,要打点、送礼、祭祖……用钱的地方实在多。
“郡主,陆大人送东西来。”
管家手里捧着个紫檀小盒子,看那样子似乎不轻。
盒子一开,满目金黄。
“这是?”
不是我没见识,毕竟满匣子的金叶子当真价值不菲。
管家声音哽咽,“陆大人说,谢郡主两个月相伴之恩,万不可推辞。”
我咂舌,“陆家不愧是百年世家,富甲一方。”
相伴之恩,何尝不是他于我呢!可我明白,他想让我活的体面一点。
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不懂好心、逞强任性的姑娘了。
我点头收下,只觉得这匣子重如千金。
这份情,算是欠下了。
除夕一过,皇上要去行宫“雪猎”。
能伴驾的都有脸面,我自然不能给脸不要。
皇后有心,隔日又赏了两套刺绣精美的骑装。
“可郡主带什么首饰呢?”刚买来的云苓看着我空荡的首饰匣子犯难。
圈禁这些年,管家怕我吃苦,把首饰匣子送去了永宁殿。都被我换成了有关宋泽乾的消息,就是没换过一顿饭。
三年来,我知道他去哪里办差,受了什么封赏,每一次风寒,醉酒……桩桩件件。只是,后知后觉的发现都与我无关时,匣子也空了……
“就带我枕头旁的那根吧!”
侍女和老管家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是我娘亲最喜欢的首饰,是她和我爹爹的定情之物。
白玉雕成牡丹的样子,又以红蓝宝石相配,大气温婉。
娘亲过世后,这个簪子就被我放在枕边,陪我入梦。
“浅云色的骑装配这簪子,一定是美极了。”
老管家也跟着打趣,“是呀!我们郡主可是京城第一美人,不知道日后谁家公子有这福气呢!”
我心里一动。是呀!我也总要嫁人的。会有家,有家人,有我的孩儿!
可是这天下间,谁又不介意我儿时的莽撞和名声,愿意娶我呢!
冬猎选在离京很远的平凉,路上要走月余。
宋泽乾负责安排一路事宜。
我选了尽量靠后面的马车,想离黎阳、方苒她们远一点。
“书宜郡主不介意的话,可否带着小妹?”
陆北尧身后站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白净的小脸上,一双清澈的眼睛打量我。
“当然可以。”我晃晃手里的小食盒,“我还带了豆糖来配红豆汤。”
小姑娘一下就开心了,“小女南昭。”草草给我行个礼,先一步爬上了车。
陆北尧笑着点点头,打马走了。
他未言谢,我竟也没觉得不妥。
眼看大雪将至,赶路匆忙。偶尔停下吃饭时,陆北尧会跑到我的马车上,带些可口的饭菜、糕饼。没有栗子、没有桂花。
短短几日,我和南昭已经相处的颇好。
她小声告诉我,“我阿兄定是喜欢姐姐。”
我红了脸,借口下车透透气。
刚停了雪,空气出奇的冷冽沁人,我站在河边看一株野梅。
“沈书宜,原来你在这儿。我还以为皇后娘娘忘记带你了呢!”
黎阳挽着方苒,一副好姊妹的模样。
我自小就知道皇城里拜高踩低,六亲不认的,顿时便失了兴致。
“两位自便。”
几次交锋,我都避开。黎阳一肚子气恼,在我与她错身时,毫无征兆的伸出双手狠狠推向我。
永宁宫的三年,我从怕虫子到能自己上房抓耗子的胆量和身手可不是白练的。我一拧身子,堪堪躲开。可黎阳已经收不住手了,笔直的向我身旁的方苒压了下去。
“噗通!”一声。方苒把未冻结实的河面砸了个窟窿,掉进去了……
方苒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