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上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一丝金色紧密的镶在上边,暖意渐渐从东方溢了出来。
青丝随意洒落,睫毛微微颤动,抖了抖鼻子,海棠初醒来;半坐起身来,她慵懒的似芙蓉盛开般伸了一个懒腰,洁白修长的手指捂着红唇浅浅的打了一个哈欠,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发丝随后便在手腕处取下一根鲜艳的红绳,衔在嘴角,而后将那飘柔的及腰长发束成很普通的马尾。
俯身走出船舱,苏澜衣再次伸了一个懒腰,将她身姿曲线展现了出来,在初阳光辉中散发着绚丽的光彩。、
"哎~,姑娘你醒了啊!"在她的附近传来男人的声音。
"谁,是谁在说话。"她站在船尾环顾四周寻找着男人的声音。
"姑娘,是我啊!我被绑在了船头橹桨边上。"男人声音里满满都是哀求。
"哟,是个模样俊俏清秀的男子嘛。"她轻盈的钻过船篷,走向船头放橹桨处,用两只手指抬起男人的下巴,鼻翼相对,四目相视;带着恶趣味的对他问道:"说吧,你是什么人?"
"在下李享啊,昨夜上船避雨的人,姑娘行行好,帮我松绑,放过我吧!"被绑着的男人不但声音里充满哀求,连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委屈与无助。
"上船避雨,我绑你干嘛?既然是我把你绑起来的,那你一定是有问题的;来,让我猜猜你是什么人呢?是个衣冠禽兽,还是个蠢蟊贼呢!"她完全没有理会男人的哀求,而是在一旁自顾自的猜想着一些无聊的事。
"姑娘,我是一名琴师啊!我昨晚有给姑娘弹奏琴曲啊!姑娘你还跳了一支极美的舞来着,姑娘你忘记了吗?"男人见她不理会自己,便很冲动的打断了她的神游。
"你这人好生无礼啊!怎么能够随意打断一个女孩子遐想,本姑娘待会就把你拿到官府去,换得赏钱买酒喝。"她说完便钻进船舱里。独留被绑在橹桨边上的男人,让他在橹桨边上迎着朝阳,吹着清晨有些不暖和的河风。
"喂,姑娘,你别走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橹桨边上被绑着的男人看着她离去焦急的开始哀嚎起来。
过了许久,她才从船舱中走出来,手中摆弄着一个厚重的土陶罐"吵死了,再闹就揍你你了啊!"
听见这话的他顿时闭上了嘴,蔫了。
"我出去买些酒,再绑你一会,不准偷偷的溜了啊,若是回来发现你不见了,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打断你的腿。"她用和蔼的语气一边提醒着他,一边随意的将手中土陶罐抛到河里。她将船靠岸后走下船去,回身留给了他一个充满魅惑的回眸一笑。
"不敢不敢,我不跑的。"那男人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认命,脸上带着笑意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去。
天空上的太阳自东方升至了中央,虽是阳春三月天,但在这阳光下依旧让人感到丝丝灼热,汗珠一粒接一粒的从额头流淌,自脸庞滚落到衣襟,青衣浸足了汗水,由浅入深成为了墨衣。
“挺乖的啊!居然没有想着逃跑,就凭着这一点,姐开始欣赏你了哦!”小船停靠的河岸边,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提着几坛子酒,斜搭在肩后,浅笑盈盈的看着桅杆上被绑着的人。
“姑娘,你看我这么听话,就放我走呗!”男人使劲的甩了甩满头的汗珠,那样子狼狈极了。
“好好待着,等本姑娘上船来再说。”她轻盈的一跃足尖点在船头,稳稳的站住,然后钻进船舱里,再出来时她手里拿着一柄短刀。
“别乱动哦,小心你的脸哟!”她拿着短刀在他俊俏的脸前晃悠,然后将刀贴到他脸上慢慢向下划拉;至下而上,刀锋贴身而下,束缚他的绳子就被她迅速的一刀给斩断了。
大汗淋漓的他失去了绳子的束缚与支撑,如同烂泥一般瘫到在地,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亏得他坚持了那么久;耀眼的阳光在他眼里都失去了色彩,现在的他只想着大口的呼吸。
“呀!好臭啊!”她捏住鼻子,手不停地在脸前摇晃。
“怎么不想走啊!赖上我啦!”她踢了一脚瘫坐在船上迟迟没有起身的他。
“姑娘,别踢我了,等我再缓一会,我就走。”他努力的想把身子支撑起来,但是双手无力,双腿瑟瑟发抖,四肢根本不听他使唤。
“晚了,本姑娘改变主意了,反正闲得无聊,你就给本姑娘留下来,陪姑娘我喝酒解闷!”她将他的衣领一提,将他给扔进到船舱中,让他到里面休息去。
“姑娘你说了放我走,怎么说话不算数啊!”他全力的挣扎着,用那张布满汗珠的脸对着她说。
“本姑娘就不放你走,呵呵。”她轻握秀拳向着他晃了晃,向他展现了一波拥有的力量。
“这破玩意是你的吧!”她从船舱中翻出一把造型简单,没有华丽装饰物,只有好看的墨色绘画的琴,随手一抛。
他连滚带爬的接住她扔过来的琴,一点也不嫌脏的用衣袖擦拭琴身“姑娘你怎么能这样粗鲁的对待此等风雅之物呢?”
“破琴一把,在我眼里还比不上一坛子的酒,既然你说这是风雅之物,那就弹两曲让姑娘我高兴高兴,让本姑娘看看此物有多风雅。”她背靠船舱,斜坐在那,手里摇晃玩弄酒坛子,听着酒液撞击坛子哗啦作响。
“春意正浓,天清气朗,此处又流水潺潺,姑娘可否容我应此情此景弹上一曲。”说到弹琴他来了精神,将琴细细擦拭,擦掉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整理好衣裳,双腿盘坐,将琴铺在双膝上,十指轻柔的磨弥琴弦,闭上眼酝酿情绪,准备弹奏。
清风袭袭,流水静淌,谧静祥和,万物生机勃勃,流云行走,听闻花香。琴音自流水间流出,没入云端,悄藏于落叶上,回归流水,行至远方。融音入景,这春时春景都在他的琴音中一一可寻见踪迹,一片盛世祥和的春景,不须笔墨不须言语,便浮现在眼前。
“行至空山,致敬远方,万物祥和,一片盛世之景,真是一支好曲子啊!这曲中景的确美不胜收,是这万千世间人所欲所求。”她依舱侧卧,手中端着酒坛,双手捧着豪气的仰头倾饮,然后将酒坛往旁边上一按,略带可惜的叹道“可惜此曲只应此景,只应此时,却是不能够沉迷其间。”
“敢问姑娘家在何方。”他将双手稳稳的放在琴弦上,吸了一口清气问道。
“这种曲子也就你们东土人喜欢听,可惜我不是东土人,听不惯你这盛世祥和的曲子。”她提着一坛子酒走到他的面前,欲将酒坛递给他,但在他诚惶诚恐的想要接过酒坛时,取回酒酒坛,摇摇头,将它化作银线倾倒在河里。
“姑娘我呢!想听一曲慷慨激昂的,千军万马入阵来的曲子。你能弹出来吗?呆头鹅。”她俏皮的微笑着用手指在他额头上一点。
“姑娘作为一名女子,为何喜欢偏爱听些与家国相关的曲子呢!”没有接到酒坛的他尴尬的握了握手。
“若我是普通的东土女子,你这曲子就能让我感到开心并发出盛世繁华,不知愁的万千感慨来;可惜我并非东土女子,太过安逸的曲子不适合我这种流浪四方的女子,哈哈哈。”她将酒坛中的酒摇晃得叮咚响,而后一口接一口的痛饮,眼睛中带着许多情绪。
他,起身,负手面对河面,陷入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喂,弹琴啊!快点啊!”她的脸蛋粉红,嘴里吵嚷着,双手不停的拍打着船舱木板,呼喊在外发呆的他。
琴音若银瓶乍裂,谧静的河面荡起千万层波“姑娘,借坛酒来。”他以素手弄琴,惊起飞鸟一片,引吭高歌。
“好,好,好。”击掌高歌,她痛饮着烈酒,他亦披头散发,疯癫至极。
是夜。
月色如霜,白练纷飞,清若白莲,花开正盛,却又冷艳。静淌的河水中央有人在跳着一支舞,她舞姿优雅,抛袖揽月一气呵成。琴音飘扬,歌声高亢,好一双碧玉佳人,好一支太平盛世的舞与曲。
“你走吧!今日我开心之至,所以便不再留你了。”她倾坛而饮后,一边翩翩起舞,一边对他说道。
“姑娘,你要去向何方,带我一同如何。”他亦醉酒应和道。
“算了,我们毕竟不是一路人,你回你的东土吧,我回我的南疆,虽为萍水相逢,但是能认识你我还是挺高兴的。”她也许是舞累了,斜躺在船头,用衣袖弄水玩。
“姑娘,不知可否告诉在下你的芳名。”他静看着她的背影。
沉默良久后,她开口道:“再见了,我名苏澜衣,别记着我。”
而后,她抓起他和他的琴向河岸扔去,断开船索,渐行渐远。
夜深月明,她侧卧舟头,随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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