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姿凹凸有型的女子手里举着,由黑檀木杆和黄铜制成烟嘴与锅子的烟枪;她红艳艳的嘴里缓慢的吐出一束扶摇直上的乳白烟雾来:“这只鹤怎么样”。
“鲜活,灵动,给人一种力量感,似是要冲上九重山,随时都要振翅而去,人间留不住。”苏澜衣环胸举手撑着下巴说出自己对眼前鹤的姿态的见解。
“听说你今天来是为了带走我楼中最漂亮的那套衣裙。”吸烟女人站在苏澜衣身后风轻云淡的说道。
“是的,我就是来带走它的,不为金钱,不为名利,平平淡淡的带走它;如果可以我不想告诉任何人是我带走的它。”苏澜衣转过身来与吸烟女子面对面,也风轻云淡的说道。
“说个好听的理由来听听。”吐了一个烟圈,没有理会苏澜衣,她转身漫步起来。
“这套衣裙我很喜欢;你看这只鹤,明明张开着翅膀,它想要飞翔啊;却被束缚在这里,许久都没有人来,让它起舞,让它飞翔让它化身成为自由的风;现在,我来了,我来让这只鹤飞起来,解放它的翅膀。”
苏澜衣在圆形高台上围着衣架子旋转,欣赏着鹤身上的每一片羽毛,用手感受着鹤的躯体想要与它心灵相通。
“从没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你很有自信,但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信了就是真的,我不信你又待如何。”
一 张扬开的躺椅,吸烟女人躺在上面,嘴里吞吐出眼圈,没有睁眼去看苏澜衣的一举一动。
“你会看到的,你很快就会见到它飞舞的身姿的。”苏澜衣抬头看向天窗上洒进来的灿烂光辉,伸出五指将光辉分成五份,眼神中充满了对什么东西的向往。
“高阔苍穹真是让人向往啊,你走吧,我要午睡了。”吸烟女人将烟干在瓷盘里敲了敲,抖出其中的烟灰,放到一旁;闭上眼睑,不管苏澜衣是否离去。
夜晚。
晴空皓月下万家灯火摇曳,正值立夏时节整个枫州都笼罩在节日的欢乐气氛中,作为枫州的第一食楼的一勺楼也没有例外。
只是一勺楼的热闹是另一番的风景罢了;云裳楼内,凄凄切切的屋子里静静的伫立着六个衣架,没人过问,没人关注。
高楼,燃灯如昼。
夜光杯,葡萄酒,丝竹琴瑟,锣鼓声声脆,美人美食全都汇聚在此。吟诗作赋,这里的人们高谈阔论,立夏的热还没有到来,但是一勺楼的热却是愈加浓烈。
楼廊中,枫叶子面无表情,步伐稳健的前进,身后半步跟着一个女人,女人手中有一杆烟枪,她不时的浅吸慢吐。
“师弟,我的白鹤入梦裙被人偷了,偷衣服的是个女人,一个今晚会来参加宴会的女人。”吸烟女人用带着烟火气息的嗓音平淡的描述着自己丢了楼中的最漂亮的衣物。
“白鹤师姐,再漂亮的衣物没人穿,也是少了份生气,以前就和你说过,你老是不听;丢了就丢了再织造一件就是了。”
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枫叶子好像不知晓那件羽衣的价值几何一样,平淡的谈论,然后再借此来唠叨不听话的师姐两句。
“倒也不是心疼一件衣裳,就是好奇那女人穿上羽衣是什么模样的,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吸烟女子将锅子中的烟丝都抖落干净,插进腰间,随着枫叶子的步子进入到宴会中。
大红鼓咚咚响,批罗带,身着彩衣的侍女穿梭其间斟茶倒酒。枫叶子落座,宾客都安静了下来,枫叶子举起酒盏,面向众人说道:“盛夏已至,诸君,饮胜。”说罢,倾盏而饮。
酒入喉,饮罢。宴会又再度热闹起来,人们又开始喧嚣起来,悠扬的舞,甘醇的酒,靡靡之音中风停留。
月明,星稀。
在人们交谈甚欢时,一条白绫不请自来的落到阁楼中央里。白绫慢慢落下,一道倩影在白绫上缓缓向人群走来。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人都给惊吓到了,讨论声停了,丝竹声也停下了。
她赤着双足行走白绫上,随着白绫落在阁楼中央,踝上银铃清澈的声音于在场的每个人心尖叮当作响;她身着白鹤入梦裙,她面罩白纱,她轻启朱唇“乐起”,她提裙起舞;角落的乐师们回过神来,将丝竹奏响,银瓶炸裂般的回响在阁楼与云间月上。
她云鬓高绾若鹤首,面罩薄纱,轻裹丝罗,手挽白绫,凌波微踏。她随丝竹声翩然起舞,纤纤细腰微扭,点足顿首,藕臂婀娜摇摆,似清风拂柳,化作柔情千丝万缕。
玉足轻点,荡起心尖涟漪,玉腿一勾,魂归去兮,柳眉轻挑,眼波流转,似桃花纷落,惹人可怜。
那抹薄纱惹人心痒,那一袭白裙翻飞如浪,那一缕青丝偷舔香腮,那一滴香汗轻洒玉雪,那娇躯极尽妖娆的旋转,若一树粉桃,舞尽那百媚千娇,若一朵牡丹,舞尽那国色天香,若一株海棠,舞尽那万种风情……
她如此的娇艳,又如此的出尘,远远看去是何等的美艳,细细品味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她在宴会中央婀娜旋转,明明是立夏时节,众人眼前却是桃粉之色,未曾留意过的春似是又再一次回来了。
或许是她舞得有些累了,她渐渐的蜷缩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仿佛是等待初阳的清荷一般。
一声竹笛声轻轻响起,起时仿若玉指轻叩环佩,清清脆脆,叮叮咚咚听得心神一清,她在笛声中飘摇舞动徐徐起身,化作仙鹤振翅而起,舞向满座宾客。
她旋转,足尖轻点,在每一个人的面前飘过,宾客们纷纷伸出手去抓她,但是他们抓住的只有一缕白绫在他们手中溜走的微风,愈是伸手抓却又抓不住,宾客们的心都被她抓的紧紧的。
她在一位女宾客的面前停下,面对面的看着女宾客,她与女宾客的距离鼻息可闻,薄纱后莞尔一笑,她用玉指抬着女宾客的下巴,再在女宾客的绛唇上轻轻一点,偷走了她双腮的一抹嫣红,随即回到中央旋转跳跃,女宾客将脸埋藏起来,偷看着她害羞的笑着。
枫叶子作为人群中的一员,深深的被她舞惊艳到了,全程紧盯着她,生怕自己一眨眼她变飞走了,手中夜光杯里斟好的酒都忘记了饮去。她似乎注意到了他,她渐渐将舞的中心向着他靠近。
鼻息可闻,四目相对,她的眼睛眨呀眨,好像在对枫叶子说话呢!
她对着枫叶子偷偷的撩起薄纱,莞尔一笑,一瞬间后又放下,转身离去,手中举着从枫叶子哪里顺走的夜光杯,先是敬向明月,再回首向宾客一众敬去,随后举头一饮而尽。
“好酒。”她玉指拭去唇角酒液,放到朱唇里仔细品味,潇洒将酒盏抛去。
月洁如霜,闻得风来,白绫又起,月光里有一个女人,她踩云而去,振翅化鹤回归仙宫,这般美艳的仙子就这样消失了。丝竹声依旧,但是宾客们都还沉浸在梦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却有例外,云裳楼的白鹤楼主在大家的沉浸中站起身来,坐到枫叶子身旁。
“师弟,我找到偷我白鹤入梦裙的人了,就是刚刚悄然而至,翩翩起舞,又飘然而去的女人。”白鹤淡定的一边说着话,一边在枫叶子的桌案上挑选了几个果子,优雅的放到口中。
“白鹤师姐,我出万两黄金买下白鹤入梦裙。”枫叶子开口就是万两黄金,仅仅只是为买下一件羽衣。
“看来你和偷我羽衣的女子是相识的了,有趣啊有趣,你这木疙瘩居然在乎起了厨艺外的事情。”白鹤一下子就点穿了枫叶子与起舞女子的关系,对他进行打趣到。
“所以白鹤师姐可否将白鹤入梦裙卖于我呢?”枫叶子也不辩解与起舞女子的关系,只是一心想要买下白鹤入梦裙。
“不卖不卖,若是万两黄金卖给了你,我的白鹤入梦裙就不能叫做无价之宝了。”白鹤吃完手中最后一个果子,拍了拍枫叶子的头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枫叶子在她离开后沉思片刻起身离座,快步走出阁楼去追寻起舞之人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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