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来前先要下上几场雨,为自己的到来鸣锣开路,不过一场雨后便会愈加热上一分,不得不说夏日登场的方式倒是挺特别的。
一勺楼的环形走廊里,枫叶子提着食盒脚步轻缓的走着,身后跟着一个嬉皮笑脸好不正经的人,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环绕在枫叶子的身旁,像只苍蝇似的。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枫叶子甚是讨厌这个在自己身后不停环绕,念叨的男人。
“枫兄啊!这可是个大美人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秀色可餐啊!我跟你讲啊!这个美人儿我包你一见倾心。”这人倒是个好脾气,都这般被枫叶子嫌弃了,还依旧在他的身后碎碎念着。
枫叶子停下脚步来,转过身去,看着他问道∶“你倒是和我说说何为美人。”
“嗯!唔,这个嘛!”被枫叶子问话的男人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抓耳捞腮的样子极为滑稽。一会儿后拍手道∶“这个所谓美人嘛!当是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若真是有此等女子,又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遇见的,歪理!”枫叶子在听了谢公子的这般言论后,提着食盒大笑着转身离去。
“枫兄你又没去见过,又怎知道这世上没有这般美人儿呢,你是不是怕见美人后走不动路啊!”谢公子仍旧不死心的在枫叶子背后说着那个没见过面的人是有多美,多么的好。
“你大概是自己想一睹芳容,但是怕你爹知道了,想拉我做挡箭牌吧。”枫叶子丝毫不受他激将法的影响,而是一下子点出了他心中所想。
“非也非也,主要是我没钱,少了块敲门砖。”谢公子倒是坦诚,将自己使劲游说的主要原因不加掩饰的告诉给枫叶子。
“苏姑娘,苏姑娘,苏姑娘你在吗?”枫叶子停在空旷的庭院中央,没有回答谢公子的话,而是向着天空呼喊起来。
“苏姑娘?难怪枫兄对我说的女人不屑一顾,原来是金屋里藏着娇美人儿啊!原来枫兄才是真正的风流之人啊!”谢公子听到枫叶子的呼喊,注意到他呼唤的是一个女人,他话里话外就透露出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
“哎哟”谢公子突然身子向前一踉跄,差点没有摔出一个狗啃泥来,他站稳身姿后生气的寻找谁踢的他。
“听你唠唠叨叨,叽叽喳喳的半天了,吵死人了。”苏澜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谢公子的身后,在他眼前缓慢的收回伸得笔直的腿。
“你这女人,你踢我干甚,你知道我是谁吗?怎么这般的无礼啊!简直有辱斯文。”谢公子捂着后腰,努力的撑直腰杆,指着苏澜衣破口大骂。
“哼”苏澜衣将头一瞥,长发一扫,不去理睬他,转身离去。
枫叶子说了句“活该”,摇摇头不去理会模样狼狈的谢公子,提着食盒跟在苏澜衣身后离开,空空庭院里就只剩下一个捂着腰,嘴里骂骂咧咧的谢公子。
“苏姑娘请坐,我为你准备了消暑的零食,请务必品尝一番。”枫叶子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到石桌上,揭开盖子,瓷盘里躺着几团橙黄色的团子。
苏澜衣听到有吃的,立马就高兴了起来,赶紧将食盘给拉到面前,对着那几团橙黄色的团子嗅了嗅,又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这橙黄色的团子外面裹着一层轻薄的白霜,糕团中央点着一朵好看的红花,闻起来有一股清淡的酒香。
酒香里还混杂着些许其他香味,但不知道是何种味道,反正看起来,闻起来都是很诱人的。
苏澜衣又用手戳了戳,感觉上挺软糯的,便捻起一块来,放到嘴里咬上了一口,短暂的回味了一下,又将手里剩下的团子给放到了嘴里。
"这团子的馅料是什么?"苏澜衣捏起一块团子左右翻看着,向枫叶子求问道。
"枇杷,是五月的枇杷果实,现在还未熟透略带一些酸涩。"枫叶子从绣袍中掏出几枚橙黄的枇杷果,放到桌上,又拈起一颗,仔细的剥去果皮,送到苏澜衣的眼前。
浓郁的果香里九分是甜糯还有一分恰好的果酸,好不诱人,苏澜衣没有接过剥好的枇杷,而是直接将它一口叼了去,在嘴里囫囵了几下,便吐出来三两粒果核来"闻起来好香甜,怎么吃起来有一股酸涩的味道啊!"
"这就是它的特别之处呀!"枫叶子没有为她详尽的解释新鲜的枇杷吃起来会有一股酸涩的味道,而是为她斟了一杯清茶,让他漱口。
"那为何,它吃起来就没有那般酸涩的味道呢!"苏澜衣呡了一口清茶,又捏起一团团子放到嘴里问道。
"苏姑娘可否有尝出一股米酒的味道来。"枫叶子很期待苏澜衣的回答。
"有的,有的,不浓不烈,藏在果香里。"苏澜衣嘴里含着一块团子,用力的吸允了几下酒香顿时在他的嘴里炸裂开来。
"在下用米酒将枇杷给泡了一个时辰,把其中的酸涩给泡解掉了。"枫叶子道出了其中的玄机。
"哎哟哟,有好吃的呀!枫兄有好吃的怎么忘了叫我呢?"谢公子看见有好吃的,顿时腰也不疼了,腿也不软了,行走如风的冲向了苏澜衣桌前的食盒,那模样一点也看不出刚被踢了一脚,受伤严重很柔弱的样子。
他冲的快,去的也快,还没等他近的了苏澜衣的身,便飞了出去,胸前衣袍上一只清晰修长的鞋印子,而苏澜衣依旧优雅的坐在哪里细细的品尝着美味又好看的枇杷凉糕团子,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枫叶子看着地上躺着的,不明真相的谢公子,以手扶额直摇头,嘴里说了一句"丢人"便别过头去,想要与他撇清关系,似乎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枫兄,这女子可是当着你的面出手伤人啊,这你能忍?你得给我做主啊!"谢公子躺在地上不停地哀嚎着,委屈巴巴的样子,可真是天见犹怜呢!
哭嚎了半天,苏澜衣与枫叶子都没有理会躺在地上耍无赖的谢公子,见没人理会自己,谢公子停止了哭嚎,坐了起来,拍去身上尘埃,鞋印子,风度翩翩的走向枫叶子。
"枫兄,你有了女人就不要兄弟了,真是让人心寒啊!"谢公子一屁股坐到枫叶子的身边,嘴里碎碎念着,那说话的腔调听起来像极了怨妇。
"你可别乱说话,我与苏姑娘是好朋友,并非男女关系。"枫叶子捡起一个枇杷就塞到谢公子的嘴里,急忙解释道,生怕他再乱说话,惹得苏姑娘生气,时刻关注着苏澜衣的脸色。
"啊,呸,不是你的女人啊!"谢公子显然是被塞到嘴里的枇杷给噎着了,急忙将它给吐了出来,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质问道:"不是你的女人,那干嘛对她这么好啊?"看了看吐出来的枇杷后,觉得没什么,扔了还浪费,就给塞回嘴里咀嚼起来。
"谁说我不是他的女人了。"苏澜衣的大眼睛眨呀眨,脸上挂着微微的有些邪恶的笑意,和狡诈的狐狸没什么两样,却见她优雅的拈起一块团子,温柔,含情脉脉的喂给枫叶子吃。
她的这番话和她的举动让在坐的两个男人直接惊掉了下巴,然后又像被人一棍子敲中了脑袋嗡嗡作响。简直难以置信,已经停止思考的枫叶子机械的张开嘴,吞下苏澜衣喂给他的团子,本来甜糯的团子在枫叶子的嘴里变了味道,不知是不是因为吃惊而咬到了舌头。
待到这两个傻愣的男人回过神来时苏澜衣早已人去影踪了,桌上的凉糕团子与枇杷一并消失了,两人相对视后便放声大笑了起来,像极了脑子缺根筋的人。
"这人怎么这般不拘礼法,她真是个女人吗?"谢公子是在问枫叶子也是在问自己。
"她是个言行无忌的奇妙女子,有桃花的美丽还有狐狸的狡黠。"枫叶子将空盘子收拾放好,带着笑意,潇洒的甩了甩藏青色衣袖然后离去。
注:所谓美人是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这句话摘抄自倾泠月所著的《且试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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