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学费？圆圆读到现在，你们有交过一分钱？”何小翠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跑出来，挥着手里的铲子就要打人，“你们给我滚。”
穆子美没想到王爱娇这么不要脸，居然能自己找上门。不过来得正好，这样她可以直接提转户口的事。
她快速地把桌子上的东西收好，以免到时候真动起手来被祸害了，然后在屋内环视一圈，拿上门口的大扫帚，冲了出去。
穆树根见到穆子美，眼睛一亮。
今年年底，他们电子管厂有三个老班长要退休，空下来的位置会直接从下面的人中提拔。有两个已经内定，剩下的一个位置，穆树根这几个月一直在走关系。
他听说厂长正在在给自家小舅子的儿子找对象，于是把主意打到继女穆子美头上，甚至都没有去打听过男方的人品。
在他看来，女孩反正迟早都要嫁，嫁什么人也是父母说的算。既然这样，那用嫁人帮衬一下家里，无可厚非。
穆子美被何小翠带乡下过暑假时，他一点都不着急，反正开学要回来。
听说高三提前上学，他让王爱娇去打听了一下，就得到林宝良的住址以及在应记工作的消息。
穆树根没有生气，反而挂出一张笑脸：“何老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子美6岁到我家，现在17岁，这中间的11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何小翠气到发抖，冲着两人大喊：“你们还要不要脸？你们所谓的照顾是什么？饿了随便给碗冷饭，还是冷了随便给件旧衣？上学、零用看病的钱都是我和她爷爷出的，即便这样你们还从中扣下，去补贴儿子！”
“妈，你这么说就过份了，”王爱娇说，“这些年子美在镇上住，吃的用的穿的可都是镇上小姑娘才有的，自然会贵一些，说我们扣她的钱，可从来没有。”
穆子美把何小翠拉到身后，看向王爱娇的神情冷静而默然：“那天走之前就说过，你和我不再是母女，王阿姨。”
这一称呼，让院中的气氛瞬间凝滞。
王爱娇眼中闪过讶然与不可置信，但最后都变成喷发的愤怒，她抬手直接给穆子美一个耳光。
这一下，没留半点力。
穆子美被打得偏过头。她就这么侧脸站着，细碎的刘海盖住眼睫，看不清神色。夕阳红色的余晖落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斜长。
好像只过去一秒，也好像过去很久，在林宝良冲出来之前，穆子美先有了动作。
她用手抹掉嘴角的血迹，轻笑出声，而后上前一步逼视王爱娇：“怎么，你不愿意承认？”
她现在已经比王爱娇要高一点，这样的逼视带着十足的压迫意味。
王爱娇愣在原地，她觉得眼前的穆子美太陌生了。
她想起在医院的那次，穆子美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好像一场病后，原先那个想讨得她关注的女儿就换了人。
王爱娇突然有些慌乱。
她知道自己对女儿不好，但总觉得自己是妈妈，还是对方唯一的依靠，因此可以毫无顾忌。可现在她发现，穆子美已经不需要她了。
没有她，穆子美一样过得很好。
王爱娇眼里有隐约的泪光，她一改刚刚颐指气使的态度，拉住穆子美恳求道：“子美，跟妈妈回家吧，妈妈以后一定对你好，你说的妈妈都改，我也不会再打你。”
穆子美厌恶地挥开王爱娇，她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可以说比王爱娇自己都要了解。
现在的这点眼泪和鳄鱼眼泪也没差。
林宝良此时已经跑到穆子美面前，他拿过对方手里的扫帚，对着王爱娇一顿批头盖脸地打：“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一边的穆树根见状也不上来帮王爱娇，而是退到一边，说：“您老也别这么生气，穆子美姓穆，始终是要跟我们回去的。”
“下周你们有时间吗？”穆子美突然问，“有时间的话请把户口本带上，我们去派出所把这历史遗留问题解决。”
穆树根没想到穆子美说迁户口居然是真的，难以相信道：“你真要迁？”
“我不光要迁户口，还要把姓改回来。”穆子美淡淡道。
王爱娇两夫妻没讨到什么便宜，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吃完晚饭后，何小翠煮了个白水蛋，剥开后用来帮穆子美消肿。她一边用鸡蛋在穆子美脸上滚着，一边心疼地说：“下手太黑了，怎么能打这么重。”
穆子美照着镜子，发现右边脸颊已经肿起来，稍微扯动嘴角都疼。
下次见到王爱娇，一定得打回来。
林宝良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抽着烟斗问：“你真打算把户口迁回来？姓也改回来？”
穆子美轻轻地“嗯”了声：“其实那次住院就想好了。”
“哎，”何小翠叹气摇头，“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
“那次生病......我想通了很多事情，”穆子美看向院中，目光落在虚空中的一点，缓缓道，“他们不在意我，我也不用去在意他们，不然光生气就够自己受的。”
林宝良在门槛上敲敲烟斗，说：“也好，下周他们要不把户口本送来，爷爷陪你去要。”
何小翠背过身去偷偷抹泪，重复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你以前多粘妈妈呀，你小时候，那么小一点，离开五分钟都哭得什么似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穆子美眼眶有些微的红，她微微低头缓缓情绪，再抬头时，眼中重新恢复清明与冷静：“大概，失望多了就不报希望了吧。”
吃好晚饭，何小翠给穆子美装上一饭盒的梅干菜扣肉，还给塞了几个熟鸡蛋，与林宝良一起把她送到校门口。
“你那个鸡蛋睡觉前自己再滚几遍？知道没？”何小翠隔着门喊。
“知道了，”穆子美挥手，“快回去吧。”
“别忘记爷爷的画。”林宝良交代。
“好了我让李老师带给你，快回去吧。”
回到寝室，刚踏进一步，穆子美就发觉气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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