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厅,长桌前已经坐满了人,清一色都是女性。
宫家发展了几百年,到这一代嫡系子弟只有宫无后一个人,应了当初宫无后他爹给他的厚望,希望他无后。可他没算准这个他口中应该无后的男人会成为宫家的掌权人。
正坐在上座的是宫家老太太,宫无后的亲奶奶,是家里唯一一个老一辈。见林景进来,她皱着脸,重重放下手中杯子,冷哼道:“我看你是安逸惯了,每天睡到这么晚,是不是清儿走了,你的心也要飞了?”
林景膝盖一软,扑通跪了下去:“是儿媳的错,昨夜下雨,儿媳想到二爷,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下次不敢了。”
她伏在地上,只听见自己的心跳。静静地等待着即将落在她头上的命运之刃。
嫁入宫家十年,老太太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当年她刚进门不懂事,害得宫清生一场大病,老太太铁青着脸拿铁棍打她,如果不是宫清为她求情,她估计就要被打死了。
她这么多年没有为宫家诞下后代,宫老太太对她一直不满意,只是她之前都在宫清身后被保护着,现在宫清死了,还有谁会护着她?
半响,老太太看林景认错态度诚恳,也没让她起来,抿口茶继续说道:“能念着清儿,你也算是个好的,清儿英年早逝,到了那边肯定不安,你要日日夜夜替他诵经,让他安心。”
“是,儿媳知道了。”
“今日叫你来还有一件事”林景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只听她继续说道:“昨天你母亲来过了,说是要有事找你,她每次来找你不是指望着宫家给她解决事情?哼,你弟弟这次可是闯祸了。”
林景心一紧,顾不得什么赶紧抬头问道:“弟弟怎么了?”
弟弟林乐景小她十二岁,家里人疼的很,偏偏他又性格乖巧惹人疼爱,平时就是犯错也没人肯狠心骂他,所以成了个纨绔子弟,没少犯错。
但平时这些事家里都是能解决的,需要母亲来求宫家的事肯定不会是小事,林景一时间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一抬头,就露出那张过分艳丽明媚的脸,一脸的担忧,眉间微蹙,就是这样的脸让男人们都争先恐后围绕着她转。
不耐烦地敲敲桌子,“行了,我让管家去问了,先看看是什么事,倒是你,提醒你娘家人谨慎做人,别得罪了我们宫家也不能得罪的人,否则……”
“否则会怎么样,还有我们宫家不能得罪的人?在哪里?让我看看。”
她话还未说完,从楼上下来一个人打断她的话,来人一脸不屑,身上还穿着丝绸睡衣,他光着脚,自顾自去厨房接杯自来水倒进嘴巴里,不理会惊呆的旁人,在厨房里用牙刷蘸上盐开始刷牙。
老太太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气的直跺脚,“你!宫无后,亏你还是宫家继承人,你看看你这德行!被人看到了还了得?”
宫无后漱口,水在喉咙里转几圈又吐到水池,“奶奶还知道我是继承人?你知道这是谁的院子吗?是我的,一大清早你不吃点防老年痴呆的药来我这里逞威风?”
给宫老太太一个白眼,他从冰箱里翻出来一块三明治又去书架拿了份报纸,径直走向长桌,一个女孩赶紧起身给他让位,他看都不看,走到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坐好,双腿交叉放在桌面上。
长桌上坐着的个个都是宫家教育出来的大家闺秀,哪里见识过这样的男人,一时间嗤笑在房间里回荡。
林景看见宫无后就想到昨夜的糟心事,连带着他的这些动作都平添憎恶,厌恶地扭过头不去看他。
宫老太太被他气的差点背过气,手指颤抖着指向他,嘴里“你……你……”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这个野种!孽障!”
宫无后笑容依旧温和,抬头看她,他逆着光,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宫老太太突然有些惧怕。
她的大儿子,本不该死这么早的,她的另外两个嫡系孙子,也应该还活着的。可是这个野种出现后,好像什么都在为他让路,两个孙子夭折了,大儿子也出车祸,而他羽翼丰满接手了宫家。
那么小儿子的死是不是也和他有关系?即使经历过大家氏族换代的腥风血雨,宫老太太还是止不住胆寒,她从未见过这样喜形于色却让人看不透的人。
就像是温驯的狮子。可是狮子再温驯也是头狮子,宫老太太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大骂收了回去。
室内鸦雀无声,都在注视着这场龙虎之争。
宫老太太恢复平静,清清嗓子,又变成那个关爱孙子的老太太,“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为宫家开枝散叶,你有看上的姑娘吗?”
宫无后挑眉,神色慵懒,“有啊。”
他回答的太随意,就像是回答有没有吃过早饭。不知道为什么,林景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你看上谁家姑娘了?白家,周家还是东方家?”
宫老太太说的是明城数得上号的三大家族。
宫无后摇头,“我娶的人就在这房间里。”
此言一出,各人有各人的小心思。
林景脸色苍白,只觉得自己一脚踏入了地狱。而宫无后同父异母的妹妹宫依握紧手心,心里写满了期待。他的几个堂姐,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讨论着,哪个心里没有期待呢?
论血缘,宫家表兄妹结婚早有先例,不说宫无后还是宫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冲他的长相,整个明城再也找不到他那么好看的了。
姐妹几个人窃窃私语,说宫无后真是大胆放浪,不知道看上了房间里的哪个。
宫老太太皱着眉头,她心里想的和下面几个女孩差不多,不过考虑到家族发展,总归是外人好些。
像看戏似的看着乱成一锅粥的众人,宫无后漫不经心看向林景,她坐在地上,神色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要娶她。”
众人顺着他手指过去,看到还跪坐在地上的林景,彻底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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