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小鱼你别喊，是我！”

唐道霖压着嗓子在我耳边轻声说着，快要喘不上气的我点点头，在他撤开手的下一秒呛咳着、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缓了好一会，我不知道自己面色红晕、眼尾含泪的样子给了唐道霖多大的冲击，自顾自的坐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喝着。

我抬头看向紧盯着自己的唐道霖，双目无声地在空中对峙，最后我败下阵来，努力保持着内心的平静，垂下眼轻声问道：

“你来做什么？这时候不该在家与唐大帅一起贺中秋吗？”

“我爹今日来找你了？”

唐道霖毫不客气地走到我身前抓起我的手，一只手抓起我的下巴逼我和他对视。

“是又如何？”

“你答应他了？”

见我点头，他像是疯了般把我拉起来扔到床上，不顾我的拒绝强行压下来。

我拼命挣扎着却抵不过他巨大的力气，双手被交叉压过头顶，我紧紧闭上眼被迫接受着他的亲吻，很快便因为缺氧败下阵来。

过了许久他终于起身，抓住我手腕的大手却一点没松力气。

隔着泪雾，我看向他终于难以自抑的带着哭腔质问道：

“你还回来做什么？当初说过的，你若是走了便永不再见。”

我颠沛流离的前半生也并不全是苦痛与阴暗，至少在束发之年唐道霖曾短暂的给我带来过几分希望与光明，至少那时我还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我本是女娇娥，又怎是男儿郎”这种话的。

我和唐道霖相识于一次意外。

师姐喊我外出给她买些胭脂水粉，长大已经懂得察言观色的我嘴甜又长得乖巧，还主动帮师兄师姐跑腿做事，他们渐渐对我的态度好起来，有时还会给我几枚铜板去买点糖吃。

可是苦都在小时候吃完了，谁还会相信那一点点虚假的甜。

就在我收好钱准备走到路对面时，骄纵轻狂的唐道霖纵马驰骋在本该是行人来往的路上。

路两旁的人唯恐避之不及，那时局势混乱、军阀混战，作为刚刚霸占下此处地盘的唐固山的独子，谁敢不长眼的去触这位少帅的霉头。

可很倒霉的是，我就是那个触霉头的人。

看着直冲冲向我而来的唐道霖，我脚下一软慌乱中只来得及向一旁扑去。

掌心被粗糙的地面划破，膝盖重重砸在地上，瞬间疼的我脸色发白、汗流如注。

我也知道那是谁，所以当他驾马远去时我只能自认倒霉，看着掌心满是灰尘血渍，忍着痛想要撑起身体却没能成功。

我无助的抬头想要寻求路人的帮助，可一抬头就看到刚刚远去的人折返回来站在自己面前，还向我伸出手。

我没有拒绝他的帮助，毕竟是他先在人行道上策马的，但是看着他专注多情的双眼，我还是鬼使神差的说了声谢谢。

他仔细擦拭着我手心的伤痕，感受到我站的浑身颤抖，低头看向我磨破的裤脚。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带你去看医生。”

说完不等我回应，唐道霖将我打横抱起，我一惊连忙抱住他的脖颈。

他笑得明媚开朗，竟然还掂了掂，“你怎么这么轻，不好好吃饭吗？”

他带我去了医馆医治，又跑去胭脂铺买了师姐要的胭脂水粉。休整了一会，我让他把我送到后门，他有些惊讶的看着这勾栏处。

“没想到你是这的人啊？”

“对啊，就这样吧，再见。”

当时的我还是年轻，只听出他语气中的惊讶与疑惑，没有发觉他话里暗含的讥讽与不屑。

“等等！”

灯火星星点点的光影打在我的脸上，我扶着门疑惑地侧身看着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唐道霖。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盯了他好一会，像是在辨别他问这话的用意，过了许久我走进院里，合上门的前一刻唐道霖听到了随风飘来的名字。

“江愉鱼。”

后来唐道霖三天两头的就往我这跑，他趴在门上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直到我给他开开门被他带出去。

他带我去了好多我未曾踏足过的地方，茶楼、马场、游乐场……他总是能带给我不一样的惊喜与乐趣。

甚至有一次他带我偷偷去了夜总会。

看着繁华喧嚣、灿烂夺目的展厅，唐道霖看出我眼中的新奇与意外，满不在意的说这都是些消遣玩乐的地方，如果喜欢他以后就经常带自己来这娱乐。

那时唐道霖对我的态度，让我短暂的忘却了自己出身的戏馆，原也是个消遣玩乐的地方。

也是那年的八月十五，也是同样的一轮圆月，他柔情似水的抬起我的脸问我：

“小鱼，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

看着他认真的双眼，渴望被爱的我忘却世俗的目光、不惧世人的指点，满含热泪的重重点头。

明月高悬，我们相吻于海棠花前。

可是后来，唐道霖来找我的次数慢慢减少，对待我的态度也有些漫不经心，我不止一次的跟他提及带自己离开这烟花之地，可他总是以父母不让、事务繁忙拒绝了。

我看出他眼底的不耐烦，可刚坠入爱河的我蒙蔽了内心，不顾一切的向他游去。

直到那日排练时，班主逼迫着我念出那句“我本是女娇娥，又怎是男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