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听不见。

他不知道大喊一声什么，然后猛地从栏杆上翻了出去。

我只看到那道昔日里阳光高大的身影，断线风筝般坠落下去。

我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竟然生生咳出血来。

看着遥远的地面，我回忆起前世被连捅十刀后的重生。

双手攀上栏杆，像儿子那样，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

浑身骨骼在巨大的冲击下碎裂开来。

五脏六腑从喉咙里往外涌，一阵腥甜。

再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站在窗边。

楼下汽车发动机嗡鸣，妹妹的车正好要离开。

我握紧了拳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接下来还是驱车前往学校，一气呵成。

我赶到了儿子的宿舍，直接的要求宿管将儿子叫下来。

可这一次，我不再跟儿子寒暄，而是握住他的手，不由分说道：“儿子，跟妈妈走。”

儿子震惊的看着我：“妈妈，明天可是高考，你没发烧吧？”

他要来摸我的头，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妈平时不管你，但你这次一定得听妈的。”

宿管都懵了，赶忙拦住我：

“不是，这家长你不是开玩笑吧，明天可是高考啊，这种时候你让你儿子跟你走？”

我甩开她：“我身为孩子家长，有权利带他走！”

宿管瞪大眼睛：“有你这种妈，这孩子真是没救了。”

儿子皱着眉，虽然情况不明，但还是跟着我回了家。

刚到家他就说：“妈妈，你是不是经历什么事了，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疯狂的样子。”

“在我心里，您一直是个情绪稳定，优雅端庄的人。”

养育儿子这么多年，我从没对他发过一次火。

我认真解决所有问题，一个人扛下一切。

可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讲。

如果他参加高考，我就会跟他天人永隔。

眼泪还是流了出来，我问他：“你说实话，妈妈让你认真学习，你累吗？”

儿子思考道：“累是肯定会有的，可是成绩出来的时候，我也很开心。”

“可是妈妈觉得，你只要幸福快乐就好了，”我抱住他，“妈妈想通了，只要你健康的活下去就行了。”

儿子不理解：“我很幸福也很快乐啊。”

我再也承受不住了，撕心裂肺的冲他吼道：“易天，你有什么事别瞒着我好吗！”

儿子被吓了一跳，迷茫的神情不似作假，

“妈你今天真的好奇怪，难道是因为太紧张了？”

儿子安慰的给我冲了牛奶，“我跟你回家陪你一下吧，但我明天还是要去考试的。”

我强行笑出来，点了点头。

夜里十二点，我看着正在熟睡的儿子。

一闭眼就是他绝望哭喊，转身从走廊跳下去的画面。

十年寒窗苦读，高考是我跟儿子都很在意的最后一战。

可跟儿子的命比起来，一纸分数又能算得上什么。

回到客厅，我径直走向儿子的考试袋，咬牙将准考证撕的粉碎。

只要过了明天一天，我儿子就能活下去了。

我这样想着，靠坐在儿子卧室门边合上眼。

凌晨时，却猛地被玻璃碎裂声惊醒。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窗外电闪雷鸣。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窗台上，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看见儿子眼中无边的绝望和满脸的泪痕。

在雨水中，他对我扯出一个笑容，猛地朝后仰倒。

我目呲欲裂的冲过去，想要将他抓住。

可耳边响起的，只是他身体重重在地面碎裂的声音。

我绝望的大吼起来：“为什么，我都把你带回家了，为什么还是救不了你啊！”

明明这一世我已经做到这种地步。

甚至放弃了他的高考。

可儿子，居然还是选择了自杀这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