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致双眼写满了真诚。
显然她刚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可里面并没有面对心上人时该有的情意。
她确实想嫁给他,却不是因为爱情。
她估计是想起来了,抱着报恩的心态才嫁给他这个瘸子的吧?
沈昊然本想说不要她报恩,这桩婚事不作数,让她离开。
可想到刚刚她家人的那种做派,他要是把她赶出去,她又得落入那对无良父母的手里。
她长得那么好看,他们是不会放过她的,说不定还会再卖她一次的。
他又怎么能让她落入那样的境地?
沈昊然只能沉默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刚有所松动又重新冷了下去。
林夏致有些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为什么沈昊然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他不是喜欢她吗?
为什么她说想嫁给他,他不高兴?
还是他还在介意自己的腿?
林夏致想说自己能帮他治好,但她还没看过他的腿,不好说这话。
而且前世这个时间点,她才刚跟师父学医不久,贸然说自己能把他有治好,估计他也不会信。
“这钱你收着。”
林夏致撩开衣服,从上衣的里袋掏出钱塞给沈昊然。
他不提钱的事,林夏致却不能含糊过去。
她本身并不是太看重钱财,只是不想便宜林家人,尤其是林春芬这个害死她的贱人。
加上这钱说不定对沈昊然有大用,她才冒险去把钱拿回来。
这钱沈昊然不知道就罢了,既然他知道了,她干脆拿出来免得对方误会她的为人。
沈昊然没想到林夏致会当着他的脸撩开衣服,被那洁白如雪的纤细腰肢晃得失了神。
直得林夏致把那束得整整齐齐的五百块钱交到他手上才回神。
“你把钱给我做什么?那是我给你的彩礼!再说我现在伤着也去不了哪里,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沈昊然再度把钱塞回林夏致手上。
“那就先把钱放我这吧,我要用的时候再跟我说。”
林夏致本不想收,听到沈昊然的话想了想又把钱拿了回来。
沈昊然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可她有呀。
她看过沈昊然用的药,都是些便宜货色,药效不怎么好。
她得自己开药给他吃。
想干就干,林夏致见现在天色还早,去镇上一趟再回来时间也还来得及。
“昊然,我去镇上一趟。”
沈昊然闻言脸色微变,顿了顿才开口,“那你早去早回!”
“我会的,你不用担心。”
林夏致说完就走了,沈昊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渐暗。
去镇上?
是要去找沈建国吗?
难道那些闲言碎语都是真的?
他们之前当真是一对?
不然他们大晚上的怎么会一起出现在火场中?
要是林夏致喜欢的人真的是沈建国,那她又为什么要嫁给他?
真的只是为了报恩吗?
沈昊然心里乱糟糟的,他不想怀疑林夏致,却又无法做到完全相信她。
他跟林夏致虽然是同村,但两人之前的接触并不多,他并不是很了解她的为人行事。
他十几岁就入伍了,直到去年二十五岁时因伤退伍,才在组织的安排下在镇上的药厂当保卫科科长。
进厂没多久他就看上了和他同村,在厂里当工人的林夏致。
他之前还好奇过林夏致一个村里的姑娘怎么能进药厂当工人,打听之下才知道是因为她师父。
她师父因为一些事被下放到他们清河村改造。
他们村的人虽然不像其他地方的人那么激进,动不动就把人拉出来批斗,但对他也说不上好。
什么脏活累活基本都丢给他,分给他的粮食却少得可怜。
他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其他人都视而不见。
只有林夏致看他可怜暗中帮了不少忙,所以她师父平反之后才会收了她做徒弟教她医术,还给她在镇上的药厂安排了个职位,让她去上班。
他会看上林夏致不光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性格刚毅,还因为她够善良。
可惜他妈看林春芬考上了大学,认为她有大前途,没经过他同意就给他订了亲,加上又听人说林夏致跟厂长的儿子沈建国之间有些不清不楚。
他只能把自己的这番心思藏起来。
没想到后来药厂仓库大火,他知道林夏致在里面,不顾危险地冲进去救人,被烧断的房脊砸断了腿。
林春芬不肯嫁他了,林夏致竟主动替她嫁给了他。
本以为没有缘分的两个人,兜兜转转之下竟凑成了一对。
既然是他的人了,那他不管林夏致之前跟沈建国的事是真是假,他都不会再退让了!
林夏致也没想到她去一趟镇上就让沈昊然生出这么多的想法来。
她来这一趟的目的,真的只是给沈昊然抓药,跟沈建国没半毛钱关系。
她当然不会忘记和沈建国之间的仇恨,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去到镇上的回**店时,林夏致有些不适地皱眉。
这也太破了吧?
虽然现在整个国家都是百废待兴的状态,到处都是灰扑扑的,但作为镇上为数不多的药店之一,不至于破成这样吧?
而且这生意也太差了吧?
整个店里居然连一个买药的人都没有?
不说门庭若市,但几个买药的人也应该有吧?
进了店后林夏致总算知道这药店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差了。
里面西药没几样,中成药也少得可怜,中药柜看起来也灰蒙蒙的,显然不是经常开合。
林夏致低头在药柜那里看了半天,并没有看到她要买的药。
只能问那个见到客人进门还低头织毛衣,对她爱搭不理的中年女营业员。
“请问有白药卖吗?”
“什么药?”营业员头也没抬。
这样的态度,让林夏致有些生气。
但她也知道这年头很多东西都是国营的,私人做买卖的很少,这些营业员觉得自己拿的是国家的铁饭碗,眼睛长到天上去很正常。
她只能忍着气再重复一遍,“你这里有白药吗?”
“白药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林夏致眉头皱的更深了。
怎么可能没听过白药?
白药早就有了,而且名气很大,连药方都被国家无比重视地列为机密,但凡对药物有点了解的,都不可能没听过这鼎鼎大名的白药啊!
这营业员说自己没听过,要么就是她对药物一点都不了解,要么就是她故意敷衍她!
不管是哪一种,林夏致都无法忍!
“白药早就有了,你怎么可能没听过呢?”
林夏致对这个营业员很有意见,语气自然没有多好。
营业员一听就炸了大声嚷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一个农村人懂什么啊?”
林夏致也来气了。
“农村人?农村人怎么了?没有农村人弯腰种地,你吃的粮食从哪来?你这么看不起农村人,以后就别吃农村人种的粮食了!”
这些话林夏致故意说得很大声,目的就是为了引战。
结果也没让她失望,药店里面虽然没有顾客,可外头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可不少。
尤其是这附近还有个农贸市场,来往的人还多半都是农民。
现在已经不是私人不能做买卖,只能靠挣工分分粮食过日子的时候了。
国家开放自由贸易,郊区的农户很多都种些农作物来卖换些零花。
他们并没有听到前面那个营业员说了什么侮辱农民的话,但是后面林夏致驳斥她的话却被他们听得真真的。
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后世笑贫不笑娼那种扭曲的价值观。
甚至在国家的有意倡导下,很多人还以自己根正苗红的贫农身份为荣,如今听到有人在这里大刺刺地侮辱农民,他们哪里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