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我早早守在村口等儿女回家。
看见孙子的一刻,我心里止不住的开心,立马迎了上去想要抱抱孙子,却被儿子一把推开。
“爸,埋汰死了,你上厕所洗手了吗?”
看着粗糙皲裂的手,我尴尬的收回手,忙从包里摸出两颗糖,却被儿媳一把拍掉。
“这都什么过期的脏东西,你就往孩子手里塞。”
我无措地看向女儿寻求帮助,换来的却是她的白眼。
“爸你也是,老大一爷们,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我都说多少次了除非你死了,否则别叫我回来。”
“吃个年夜饭而已,一天打几十个电话,尽给我添堵!”
可今天吃的不是年夜饭,而是散伙饭。
……
这是我因知青下乡,被困在李家的第三十年。
一开始困住我的是幸福美满的家庭,后来是为人父的责任。
但现在我看着雾气蔼蔼的土路上,儿女渐渐模糊的身影。
他们早已成家立业
似乎预示着我不该再被他们束缚了。
晨曦的光洒在我的身上,耳边是儿子的催促。
“爸大冷天的,你还杵哪干吗?”
思绪被拉回,我胡乱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快步跟了上去。
“哎呦!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院子里散养鸡,恶不恶心啊!”
儿媳眉毛鼻子拧到一处,满脸嫌弃地捂着嘴。
她是城里人,眼里见不得一点埋汰。昨天知道他们要回来,我早早便将鸡关了起来,还贴心的用水冲了好几遍地。
“是爸没收拾干净,我再用水冲一下。”
“这味道哪是水能冲掉的,埋汰死了。”儿媳不满的推了儿子一下,“我都说了我不回来,你非要回来!”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今年我刚升职,不回来容易被人说闲话,明年咱不来了。”
在儿子的安抚下,儿媳稍稍缓和了脸色。
“爸,你以后再不爱干净,我就不带轩轩他们回来了。”
我局促地站在院子中,头顶的短发,覆盖上一层水雾。
抿了抿发凉的嘴唇,最终还是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儿子常和我抱怨,孙子不爱吃城里的鸡蛋,可土鸡只有散养才会勤下蛋。
“我妈呢?”
听见他提李秀芳,我莫名感到恐慌,随后目光看向里屋。
“在屋里睡觉。”
说话间,堂屋传来声音,李秀芳一脸烦躁拉**门,手中的瓷瓶精准砸中我的额头。
“刘大壮你要死了!大早上的吵吵个没完!”
阵痛伴随眩晕,我忍不住捂着额头闷哼一声。
“妈,几点了你还不起床,看看谁回来了。”
儿子假意埋怨李秀芳,随后捏了捏孙女的手,孙女很懂事立马上前扑进李秀芳的怀中。
“奶奶,是妞妞回啦!”
孙子见状也立马扑了上去,“奶奶,奶奶还有我。”
听见孙子声音,李秀芳赫然睁开眯虚的眼,乐呵呵的将孙子抱在怀中。
“大老远的来回折腾什么?乡下又冷又潮别把孩子冻感冒了。”
女儿斜眼瞅着我,是掩盖不住的怨怪。
“还不是爸,恨不得一天十个电话催我们回来。”
闻言,李秀芳立马拉下脸,气冲冲地走到我身前。
我习惯性缩了一下身子,李秀芳嫌弃地踹了我一脚。
“就你一天天的事多,老大一爷们跟着娘们一样,见不得子女过一点好日子。”
这些年来,李秀芳一直对我拳打脚踢。院子里的人早已见怪不怪,默默站在一旁,听她继续用最肮脏的话辱骂我。
寒风吹过单薄的衣衫,凉意顺着衣缝蔓延至心间,那颗跳动的心渐渐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