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个变态，睡过的婢女没有一个活过三天。
我是唯一的例外。
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
不过是每次在他已经力竭的时候。
略带一点嘲讽地看着他。
意思是，将军就这点能耐？
然后在他即将跳脚的时候又无限娇媚。
“沈将军如此雄风，奴婢愿一辈子伺候将军。”
1
我就这样一荤一素一文一武，把沈允迷得五迷三道。
府里上下见我如此行事，大多看不起我。
只有马夫待我不错，事事能照顾一二。
不过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能活下去，管他别人怎么想。
可惜沈允还是要杀我。
小马夫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看画本子精进业务。
全然不知将军府外的大新闻。
当今天子的胞弟誉王即将和沈家联姻。
沈允将择日迎娶王爷千金。
将军府里的那些腌臜事自然不能让未来亲家知晓。
我和那些他折磨过的婢女一样。
都是他必须消灭的不堪的一部分。
然而眼下与皇室结亲在即，将军府是无数双眼睛关注的对象。
沈允不方便像从前那样直接把人打死抛尸。
只好偷偷嘱咐贴身小厮，让其在我的饮食里下毒。
再造成我病死的假象。
马夫讲完他在车厢外听到的对话，一脸丧气地看着我。
“沈将军手段多得很，之前明媒正娶的温家小姐死得……
“总之你最近小心点，咱只能帮你到这了。”
我点头，为了配合气氛，一脸悲戚地表达感激后把人送走。
2
其实沈允是什么样的人，没人比我更清楚。
因为我就是那个死状凄惨。
惨到马夫不忍把话说完的温家小姐。
半年前，沈允在我身后举起斧头的时候，我正给他做他最爱的炙猪蹄。
说起来我做的炙猪蹄可是一绝，外酥里糯，辛香透骨。
谁吃了都会念念不忘。
我从前有个闺中旧友，每次到我家都要吃上十只才算完，令我大呼牛逼。
姐妹的认可真实可信，狗男人却不过是诓我。
那日一早，沈允提了一句想吃，我便在疱房忙活了一天。
想到死前最后一刻是在给人渣做饭，简直憋屈出内伤。
好在老天有眼，重新给了我这副身体。
我成了将军府的灶下婢。
虽然地位低微，前世的有些事也记不得了。
但比起做将军夫人，打听事方便，活动也更自由。
能看到听到许多从前不知道的。
比如沈允杀我是因为想要攀上皇亲。
比如沈允喜欢凌虐婢女然后杀掉。
半年来我听着看着。
午夜的一声声凄厉惨叫。
被拖出去像牲口一样掩埋的一袋袋尸体。
都不断加强着我复仇的决心。
我要搞死沈允。
为自己，也为那些枉死的姑娘。
3
低等奴婢本来没什么机会见到将军。
不过好在手艺还在。
重生在新的身体里，为了不被发现，我改了些许配方，给沈允送了几次炙猪蹄。
顺便撩拨一下，狗男人就上钩了。
每日我一边哄着他，一边也没少打听。
得知沈允除了心理变态喜欢虐待女人。
什么夺人田产、欺行霸市、收钱帮人把冤案办成铁案等等。
基本无恶不作。
为了待在他身边收集犯罪证据，我买了好些画本子日夜钻研。
再用上点攻心小计，渣男哪里离得开我。
可对沈允这样的人来说。
在权力与前程面前，再娇媚的美人又算得了什么。
次日，小马夫又来传信。
说奉命给我下毒的小厮已经买好了药。
今晚就要毒死我。
时间紧迫，顾不得骂狗男人心狠手辣 。
看着眼前时常冒死来给我报信的小马夫。
我眼含春波，泫然欲泣，一副不知所措的小女子模样。
“哥哥带我走吧，阿芙后半生都给哥哥做牛做马。”
4.
若按原计划，我离开自然诸多不便。
可要搞死狗男人，总得先保住命不是？
小马夫虽然能力有限，不能指望他冲冠一怒为红颜。
但好歹把我送出将军府应该是没问题的。
只要他把我藏在车厢里说出去公干，一路出城没人敢盘查。
这是对我来说最稳妥的逃跑方案。
然而小马夫尴尬又作难的表情告诉我，其实是有问题的。
“这……阿芙说笑了，若是被将军捉到是要打死的。”
我就知道这男人没胆。
但性命攸关，还是得争取下。
“哥哥不必这就带阿芙走，只要先把阿芙送出去，阿芙自然日夜候着哥哥。”
说着手上来，在他胳膊上摸来摸去。
小马夫这回终于有反应了。
他拿开我的手，拒绝得更加坚定。
“阿芙，其实你要是没跟了将军，咱是真的想娶你的。
“可咱家虽世代务农，却也是正经人家，母亲他恐怕不会同意……
“总之此事万万不可，你快自己想办法吧！”
5
也罢，求人不如求己。
好在沈允还没回来，我又熟悉将军府地形，看看能不能找机会逃出去。
为了不引人注目，我没敢多带东西。
只拿走了几件半年来自己趁着沈允高兴求来的钗环首饰。
这些东西不算贵重，对自幼见惯了好物件的我来说根本入不了眼。
但足够我在外生活一段时间了。
天刚擦黑，我悄悄溜到后院，熟练地找到了从前为以防万一挖的狗洞。
我扒开掩住洞口的荒草，琢磨着怎么往里钻的时候。
身后传来沈允的声音。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稳住心神，借身形挡住沈允的视线。
我迅速将狗洞前的荒草还原，掏出一根簪子扔下。
随后转过身盈盈行礼。
“回将军，也没什么，就是您之前送我的一支簪子掉了，奴婢都找了一天了也没寻见，心里怪难受的。”
半年的哄狗生涯让我对这种哭戏驾轻就熟。
眼泪很快串珠成线，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沈允一脸心疼又好笑地把我扶起来，示意贴身小厮去找。
“我当是什么事，不过一根簪子，赶明儿给你多少金的银的都是有的。”
我顺势往沈允怀里一钻，“多谢将军，那就来几根金的吧。”
沈允被我逗得大笑，心情很是不错。
直到他那贴身小厮回来复命。
说找到了我扔下的簪子，也发现了狗洞。
“你想跑？”
沈允玩味地看着我，好像在看一只只能束手就擒的猎物。
我缓缓跪下，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是，奴婢是想跑，因为奴婢已经怀上了将军的骨肉。”
6
沈允其实一直想要孩子。
但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那方面的病，一直没有女子怀上过他的孩子。
后来沈允渐渐心理失衡，对侍寝的婢女越来越残忍，竟到了要睡一个杀一个的地步。
沈允听我说完这番话，两眼放光，蹲身掐住我的臂膀。
“你说真的？”
他手劲极大，掐得我两臂生疼，一脸痛苦。
“奴婢岂敢欺瞒将军，此等大事若是被将军发现作假，岂不是死得更惨？！”
看他被唬住，我趁热打铁，“奴婢怕影响将军和郡主的婚事，擅自做主想先逃到庄子上把孩子生下来……”
沈允将信将疑，当即找了大夫来给我把脉。
所幸我买的假孕药靠谱，并没有穿帮。
其实在逃跑前我将药吃下，本来是留作后手，是万不得已的法子。
因为一旦要假装怀上了他的种。
也就意味着，我想搞死沈允，只剩不到十个月的时间。
7
我“有孕”后，沈允提高了我的生活待遇。
给我涨了份例，给我独立的院子，还安排了两个丫鬟两个小厮伺候我。
俨然是个姨娘的待遇。
将军府上下见沈允捧着我，看我的眼神也不像从前那般，个个客气得很。
我提出的吃的用的，没有人敢不依。
于是我当我提出待得无聊，想出门买画本子的时候。
大家虽疑惑费解，却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这日趁着沈允不在，我又去了常去的那家书铺。
开书铺的是个秀才，屡试不第，后来也就渐渐没了科考的心思，专心淘腾些新奇的本子。
也因此有了些常光顾的主顾，我就是其中之一。
“你这画本子，想要用自己的画印，要多少钱？”
秀才没见过这么开放的女子，愣了一下回答了我价钱。
我点点头。
是不少钱，但倒也不是个十分难筹的数。
我照例买了几本从前那种画本子回府。
沈允见了嗔怪我，说我怀了孩子还惦记和他做那种事。
我连连称是，说一辈子也不敢忘了将军。
确实不敢忘。
上一世沈允砍死我后，将我剁成肉块，让人混在泔水里分几天扔了。
做这些的时候，他并不在意那个温婉贤淑的温家小姐把全部的心思都给了他。
他的心里只有权力、**、算计。
那这一世，我就让他死在这些东西手里。
8
小马夫一如既往地给我送消息。
甚至因为不好意思没把我送出去，告诉我的事儿愈加事无巨细。
什么沈允什么时辰地方见了什么官儿，收了多少钱。
一天去了几趟南风馆，要了几个姑娘小倌儿等等。
我一边感激涕零，一边拿出自己攒的钗环首饰给他一些。
他总是勉为其难地收下，然后下一次会给我带来更刺激细致的情报。
我心里清楚，女子行走世间，单单用美貌可得一时却不可得长久。
要想获得自己想要的，还要提供更为持续的价值。
我把马夫告诉我的，还有自己收集的沈允的犯罪证据都画在本上。
本子越画越厚，一大本快用完的时候，沈允和郡主的婚期定了。
下月初八，还有整一个月。
沈允把婚仪的事统统丢给府里下人来做，自己仍是每日厮混。
厮混完了会来看看我，摸着我平坦的小腹，让我多吃。
我上辈子出嫁前什么好吃的没吃过，沈允让人送的那些下等燕窝鱼翅只会让我反胃。
那些补品本来我是亲自偷偷倒掉的，谁知不小心被沈允的贴身小厮看见。
沈允冲进院子抓着我的头发，冷声问我：“你不情愿怀我的孩子？”
他眼神凶狠，手上也越抓越用力，抓得我头皮生疼。
“将军误会了，奴婢是为了保护咱们的孩子。”
他松开手将我摔在床上。
“你是说有人下毒？”
“将军英明天纵，前几日奴出门采买，看见他鬼鬼祟祟，便跟着他进了背街小巷，谁知刚好看见他从一个江湖游医手里买了一包毒药。
“将军若不信，即刻可以搜他的身。”
沈允从来只重视结果，所以他手底下人买药的过程我大可胡编。
而且就算他猜到我想借刀杀人，我此刻以孩子相逼，他投鼠忌器 ，只能弃卒保车。
“你想要如何？”
“残害主人的孩子便是背主，不知将军如何处置背主之人？”
小厮立刻被押起来，口里想要说什么，早被沈允一刀抹了脖子。
人很快被拖走，暖阳透过窗棂洒在方才还鲜血淋淋的地面上，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借此一事，我虽除掉了沈允的一个得力助手，却也引起了沈允的猜忌。
他搂着我的纤腰，笑得渗人。
“看来这将军府确实不太安全，阿芙既然也想过去庄子上住，那就先过去养着也好。”
这狗东西脑子转得倒是快。
可此时我若流露出一点不情愿，便是死路一条。
我温柔一笑，满眼是深恩难报的感激。
“阿芙在哪里都好，只愿将军怜惜。”
沈允对我的表现满意，仿佛忘了方才对我的猜疑。
“阿芙放心，来**诞下麟儿，我定接你们母子回来，再给你个正经的姨娘来做。”
说完也不等我答话，命下人两日内给我收拾好细软。
9
我又不是傻的。
沈允不过是见我不安分，怕我搞出什么事来。
万一素来在意名节的未来亲家知道他和婢女厮混，还有了孩子。
这门亲事能不能成就不一定了。
我若真去了庄子上，只怕是有命去没命回。
只有让誉王府提前知道这个消息，我才有可能继续留在将军府。
毕竟无论对方如何反应，他们也不过会认为是他沈允不检点。
哪里怪得到我一命若浮萍的灶下婢身上来。
事不宜迟，得尽早把事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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