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石流来袭。
我和老公战友的未婚妻都被困在乱石下。
他疯了般徒手搬开石头。
村民们想拦住他。
他声音哽咽地喊道：“救白晴，快救白晴出来，她在下面！”
周围人都被他的深情所打动。
以为他在拼命营救自己的妻子。
只有被埋在泥石下的我，心渐渐凉透。
他不是在救我。
白晴。
是他战友未婚妻的名字。
1.
“让开，都让开，别挡着我救人！”
隔着厚重的泥土和碎石。
我听见陆霆撕心裂肺的吼叫：“白晴被埋在下面，大家别光看热闹，快来帮忙啊！”
我的口鼻都是泥浆。
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手敲打压在身上的石头。
头顶的村民们分成两拨。
一部分向我这边跑来。
另一部分渐行渐远。
接着，我听见陆霆怒吼：“先救白晴，必须先把白晴救出来！”
村民们似乎在和他争执。
“兄弟，已经有人去救你媳妇了，这边也有人被困，别耽误救人啊。”
“你们先去那边，这里可以等等，我出十万块！”
呼吸越来越困难。
我已经没力气继续敲击。
陆霆突然兴奋地大喊：“这边没动静了，人怕是不行了，快去救白晴！”
我感觉意识在流失。
浑身被挤压的疼痛难忍，但狭小的空间连翻身都做不到。
上面传来陆霆焦灼的声音：“赶紧去救白晴，这边的要是出事我负责，赔多少都行，快去啊！”
他在我头顶疯狂地咆哮。
我的眼角滑落泪水。
坚持不下去了……
我的丈夫，在生死攸关时刻亲口抛弃了我。
那就这样吧……
陆霆急匆匆地跟着担架车离开了。
剩下的村民挖掘了很久。
才找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人已经走了。”
村民们遗憾地叹息。
一个年轻人愤怒地扔掉铁锹：“他妈的，要不是那男的拦着，说不定人还能救活！”
另一个小伙子哽咽着说：“就算要救自己老婆，也不能不管其他人的命啊。”
有人安慰地拍他肩膀。
“他那是急着救媳妇，情有可原。”
不知怎的。
我的魂魄飘飘荡荡。
鬼使神差地跟着陆霆。
白晴醒了。
她依偎在陆霆怀里，睫毛轻轻抖动。
“好害怕，真以为这次要完了。”
陆霆皱眉道：“别胡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白晴破涕为笑。
撒娇般说：“陆霆，我头好疼。”
她的头被石头撞了一下，流了点血。
已经上过药，包着纱布。
陆霆凑过去，对着伤口轻轻吹气。
“你怎么会去我老家？”
2.
白晴的表情有些慌乱，支支吾吾地说：“老周的墓也在这边，你最近忙，我想自己去看他......”
提到为救他而死的战友，陆霆沉默了，只说了一句：“以后别自己走山路，太危险了。”
白晴目光试探地望着他，见他神色平静，暗暗松了口气。
她靠在陆霆肩头，轻声撒娇：“放心，我会乖乖的。”
我的魂魄飘在一旁。
愤怒地大喊：“她在说谎，她在说谎！”
可惜无论我怎么喊，他们都听不见。
我知道我已经死了。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阵阵刺痛。
白晴去老家是为了找我。
我和陆霆正因为白晴的事闹得不可开交。
心烦意乱之际，我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想着回老家告诉公婆这个好消息，让公婆告诉陆霆，借此化解夫妻间的矛盾。
我不想再争吵，只想和丈夫、孩子平静地生活。
没想到，我还没到公婆家，白晴就在半路拦住了我。
她挡在路中间，逼我放弃陆霆。
争执中，天空突然下起暴雨。
我被山上滚落的泥石裹挟。
于是。
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泪水无法流出，只剩下无尽的悲伤。
灵魂竟是如此孤寂。
白晴在他怀里睡着了。
我的意识紧随陆霆，在医院走廊里游荡。
看着他反复拿出手机。
解锁屏幕，找到我的名字。
他打字：别生气了好不好。
写完又删掉。
他又输入：还在闹脾气？
陆霆又删了。
思考片刻，发了一条冷冰冰的信息。
【苏柔，适可而止。】
发完后，他在走廊上不停地走动。
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屏幕。
等待回复。
以前我总是秒回他的信息。
每次他愿意台阶下，我都会立刻顺着和好。
但这次，陆霆发出的消息永远不会有回音。
死人怎么可能回消息。
我的尸体还躺在太平间，面目全非，无人认领。
手机也在泥石流中摔得粉碎。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陆霆的表情愈发阴沉。
3.
这时电话响了。
他眼睛一亮，立刻接通。
清了清嗓子，冷声道。
“苏柔，想通了？”
“陆总，我是小王。”
他的助理语气有些迟疑，“夫人今天说要回老家看望父母，本来我说送她的，但临时有个会议......”
陆霆打断对方：“怎么是你？”
助理声音一顿：“陆总，夫人可能在泥石......”
陆霆不耐烦：“我现在很忙，没空听你猜测，事情确定了再跟我说。”
说完便切断了通话。
我飘近陆霆身边。
他紧锁眉头，脸色阴沉。
我叹了口气。
陆霆，连我的死讯你都不愿听完吗？
白晴醒了。
扶着头走到门口。
“陆霆。”
她眼里含着泪，柔弱地靠在门框上。
陆霆回神扶住她：“头还晕，怎么自己下床？”
“晕。”
她撒娇说：“可是醒来看不到你，我害怕。”
陆霆眉头皱得更紧，语气有些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
“白晴，别这样说话。”
白晴愣住了。
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倔强的样子让人心疼。
果然，陆霆叹气，轻声哄她：“这话要是让苏柔听见又该不高兴了。”
我听见了每一个字。
但不是不高兴。
只是心里酸涩难忍。
陆霆对我，从来都没什么耐心。
如果是我因为他一句话就闹脾气。
他只会甩门离开，住进酒店。
等我受不了了主动认错。
同样的事情，换成白晴。
完全不同。
一向高傲的陆霆，居然也会放下身段哄人。
我飘在半空，看着这对男女。
只觉得心口塌陷了一块。
白晴的伤不重。
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
她准备离院那天，陆霆的脸色很差。
原因很简单，我的手机永远无法接通。
打我电话，永远是已关机。
这在从前从未发生过。
白晴娇滴滴地问：“陆霆，怎么了？”
陆霆收起手机，摸摸她的头：“没事，走吧。”
他送白晴回家。
一路心不在焉。
我飘过去看，陆霆正用手指焦躁地敲击扶手。
这是他心事重重的表现。
“陆霆？”
白晴歪头看他。
陆霆回神，温和地问：“怎么了？”
“我最近总做噩梦。”白晴声音发颤，“一个人住太害怕了，能不能......”
4.
“我可以在你家暂住一阵子吗？”
陆霆面露为难：“苏柔还在家，不太合适。”
“陆霆——”
白晴轻声抱怨：“我觉得苏柔对我有些误解，这正好是个消除隔阂的机会，我想和她好好沟通。”
“毕竟我们以后都要打交道，你说呢？”
白晴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陆霆迟疑道：“苏柔的性格比较敏感。”
“没关系的。”
白晴俏皮地眨眨眼，信心满满：“我一定能和她好好相处。你和老周是好兄弟，我也能和苏柔处好关系的。”
不知道白晴的哪句话触动了他。
陆霆神色缓和，微微颔首：“好，那就这样吧。”
我的灵魂离不开陆霆。
只能跟着他们回去。
目光扫过这熟悉的一切，每个角落都勾起回忆。
我心里五味杂陈。
陆霆在屋里找了一圈，没见到我的身影。
拿起手机焦急地联系我。
打不通，再拨，依然提示不在服务区。
“陆霆。”
白晴欲开口又止：“你说...苏柔会不会一个人跑了？”
陆霆脸色骤然阴沉。
白晴轻抚耳畔的发丝：“我是担心苏柔，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万一遇到什么事...”
陆霆将手机重重摔在茶几上。
表情严峻，声音冰冷：“她不可能出事。”
白晴似乎被吓到。
脸色发白。
见她畏缩的模样，陆霆长叹一声：“罢了，苏柔的事与你无关，你先去休息吧。”
白晴的伤没几天就痊愈了。
5.
她在客厅翻看公司文件。
看到陆霆回来，小心翼翼地说：“陆霆，自从老周走后，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我想找点事做分散注意力，也能发挥自己的价值...”
陆霆眉头紧锁：“你缺钱？”
说着就要拿出手机。
白晴连忙摆手：“不是钱的问题。我想当你的贴身秘书，帮你处理一些琐事。”
她眼神真挚：“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陆霆沉默不语。
白晴抓住他的手臂：“陆霆，我知道你是为了照顾老周的遗愿才关照我。但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帮到你。”
陆霆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随你吧。”
白晴第二天就跟着陆霆去了公司。
长相甜美，为人大方。
很快就得到了同事们的喜欢。
她坐进了总裁办公室的秘书位置，还在桌上摆了一个相框。
照片上本是三个人有说有笑，但她巧妙地把老周的脸截掉了，只留下她和陆霆亲密的画面。
有同事进来送文件，惊讶地看着相框。
“白晴...你和陆总...？”
白晴慌忙把相框扣倒：“别误会，我们只是朋友。”
同事的眼神瞬间变得意味深长。
下午茶歇时。
我听到几个员工在窃窃私语。
“听说陆总结婚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看他贴身秘书换人了，该不会就是他老婆吧？”
“这么重要的位置，不是自己人谁敢用啊。”
“有道理。”
陆霆把白晴叫进办公室，神色阴郁。
“解释一下那张照片。”
白晴一脸茫然：“陆霆，你说什么？”
“白晴，别装傻。”
一向对白晴有耐心的陆霆这次语气冰冷：“公司里有苏柔的朋友，如果这些流言传到她耳朵里，她会不高兴的。”
白晴愣住了，眼眶泛红：“陆霆，这些流言不是我想要的...我...”
他朝助理挥手示意。
助理会意，很快上前一步。
“白晴小姐，请回吧，陆总还有会要开。”
“陆霆...”
白晴梨花带晴地唤他。
这一次，陆霆始终低着头。
我看见他把我的聊天框翻出来，开始打字：
苏柔，这事我要解释—
写到一半。
思索片刻后删掉，自言自语：“这种小事，就不打扰她了。”
我似乎明白陆霆的心思。
只要假装视而不见。
他就能装作一切如常。
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付出。
陆霆应酬回来醉醺醺的。
我若即若离地跟在后面。
他脚步虚浮地推开家门。
白晴迎了出来。
声音里带着责备：“你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她伸手要去搀扶。
6.
陆霆被她扶着，眼神迷离地看着前方：“老婆，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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