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有糖爱小说|发布时间:2025-04-14 15:55|字数:4911

我与方靖远恩爱十年。

他曾许我白首之约。

却在高中状元后,带回一只貌美狐妖,要取代我的正妻之位。

“我千年前救过她,她便苦寻我千年,如此痴心不能辜负。”

我哭着问他:

“一千年的痴心是痴心,十年就不算了吗?”

他不回答,一张冷脸却已道明答案。

大恸之下,我生了场大病。

他听后,却以为我是装病博同情,当着狐妖的面叫我去死。

后来我果真遂了他的愿。

死在他与狐妖的洞房花烛夜。

狐妖才发现,她认错了人。

一千年前救她的人,是我。

1

我身子不好,始自方靖远带一只千年妖狐回府。

他紧紧牵着宁灵的手,在我面前跪下:

“宁灵寻了我一千年,不可负她。

“阿妍,我要娶宁灵。”

眼前一阵目眩,方靖远身姿一晃,与十年前重在一起。

那年,他家贫,跪在我爹娘面前,也是这样决然:

“二老,我要娶乐妍。”

我喉头一哽:

“你还记得求娶我时,允诺过什么吗?”

“记得,我不纳妾。”

他声音很轻,连眉眼都垂下去,不敢看我。

可牵着宁灵的手分明紧了。

“我要休了你,给宁灵一个名分。”

心口难受得发紧,我捂着心,咬出满嘴血腥。

“既要休我,给我休书便是,又求我作甚?”

“阿妍,你是我的糟糠妻,无过休弃会叫人戳宁灵的脊梁骨。”

方靖远的眼底揉着冰碴子,表情冷漠得陌生。

叫我忍不住怀疑。

他真的是我夫君吗?

还是一头披着我夫君皮囊的畜生。

“阿妍,还望你成全我与宁灵,自请离去。”

我一怔,愣愣望着方靖远。

此时的他,腹有诗书,清朗俊逸,是京城前程无量的状元郎。

再不像十年前那个形销骨立,连口饭都要我接济的落第书生。

用嫁妆养出来的状元,原来是头狼。

许久,我听见自己从喉咙中挤出的苦笑。

“方靖远,除非我死。”

2

为了求我同意,宁灵将头磕得砰砰作响,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千年前,方郎救我一命,我苦修千年特来报恩,求夫人成全。”

她垂泪,絮絮说着寻方靖远的不易。

难道我就享福了吗?

嫁给方靖远的头几年,以卖面维生。

有旧疾的两条腿,一浸冷风直打颤,站都站不住,却能从天不亮跑到晌午。

常来吃面的李大娘心疼我:

“痛得这样还忙前忙后,娘子,你丈夫不疼婆娘。”

我在围身裙上擦擦手:

“够疼的了,他读书苦,要考功名叫我当官太太呢。”

次年果真一举夺魁。

尚书要招他做乘龙快婿,方靖远用剑横在自己脖子上:

“拙荆还在家等我。”

也是他,心疼地扶起另一个女人,冷冷扫我一眼。

“乐妍,看不出你竟是这样心狠的人。”

拉着宁灵拂袖而去。

带过一阵冷风,刀似的扎进我两条腿。

浑身痛得厉害,许久,我才终于张口:

“你不记得吗?今日是十二月初三。”

我嫁给方靖远整十个年头的日子。

已做了我家嬷嬷的李大娘宽慰我:

“方相公定是忘了,娘子去提个醒,方相公疼你,舍不得叫你独守空房。”

是,往年他推了公务也要回家陪我的。

我挣扎着起身,拖着两条病腿去客房找方靖远。

隔着窗子,宁灵的笑声如出谷黄莺般传出。

“方郎真的不回去陪姐姐吗?”

两道紧紧相拥的剪影投在窗纸上,栩栩如生得仿佛就在眼前。

“你说过,今日是你我相遇千年的日子,比十年长久许多,自然是陪你要紧。”

欲叩门扉的手凌在空中,我怔在原地,任穿堂风吹过,浸凉我的身子。

原来他不是不记得。

只是与千年相比,十年他瞧不上了。

我木讷地往回走。

一地白雪,来时的脚印犹在。

方靖远温声唤“宁灵”的声音碎在风中,恰如十年前,他唤另一个人。

“阿妍。”

我回头。

曾经那个形销骨立的方靖远,正翻过我家墙头,赴一场少年时的约定。

他仍旧穿着那身落拓衣裳,像过去每一个十二月初三一样,笑着举起酒杯。

“阿妍,愿你我永结同心,共赴白头。”

我蹲下身子,将脸埋进膝盖上:

“方靖远,一千年的情谊是情谊,十年的情谊就不算了吗?”

少年时的方靖远同我说:

“阿妍,对不起。”

胸臆忽如刀绞般疼痛,我一张口,咳出一口血来。

3

我大病一场,方靖远疯了似的赶回来。

他面带忧色,紧握住我的手:

“阿妍,你怎么样了?”

掌心温暖渡过来,我眼底一热。

余光中宁灵款款走进来。

她揉着眼睛,端出哭腔问大夫:

“姐姐这病到底如何?”

噙着泪的狐狸眼睛望向我,眼珠子却转出笑意。

正自疑惑她笑什么,便听大夫说:

“依脉象看,夫人身体康健。”

掌心一空,是方靖远猝然甩开我的手。

“乐妍,你竟然装病骗我。”

他目中温情不见,换上一种鄙夷,掠我一眼,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背过身去。

我一度害怕方靖远的背影。

成婚头一年,碰上举子赶考。

我立在门前,目送方靖远渐行渐远。

那道单薄的背影一步三回头,被风雪一吹就晃,心疼得人移不开眼。

不日传出他被山匪绑架,要赎金千两。

救他出来时,他瘦脱了相,抽着鼻子说:

“阿妍,今年的科举我没去成。”

我抱住他,哭得快断气:

“人没事就好,其他莫论。”

方靖远抬手,小心擦我脸上的泪:

“阿妍,我再也不要你掉眼泪。”

男人多会哄骗人。

我现在哭成个泪人,他连一个正眼都懒怠给我。

心口痛得厉害,我紧紧蜷成一团,滚在地下。

“阿妍。”

方靖远伸出手想要扶我。

及至半空,却被宁灵拦下。

“方郎,别信她,定是装的。

“你与她宿世夫妻,她每一世都会背弃你,命里注定了的。

“我来凡间就是为了斩断你们的孽缘。”

多可笑的话。

直笑得我眼角沁出了泪。

“当年我富家千金嫁他家徒四壁,难道……”

还未说完,方靖远凌在空中的手已被宁灵带着,缩了回去。

我喉头一紧,说不出一个字。

缩手的意味再明白不过。

我抬头,眼睛死死盯着方靖远:

“你真的相信,我会背弃你?”

方靖远低下头,与我的目光错开。

“有什么不会?你不是已经开始装病骗我了吗?”

他拉着宁灵,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还不忘补上一句:

“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风雪依旧。

昔年瘦削的背影魁梧了许多,不再摇摇欲坠。

不再因念着家中妻而走得步履维艰。

我伸手想去抓他。

可他走得那样急。

只抓到一把微凉的空气。

我那时以为,证明自己没有骗他,十年夫妻尚能挽回。

可是全天下的大夫都告诉我:

“夫人身体无恙。”

连我也怀疑自己,去信问我娘,这病可是胎里带出来的。

我娘送来一个捉妖的先生。

只一眼,便道出关窍:

“夫人是被九尾狐下了咒术,凡人诊断不出。

“妖孽不除,夫人只怕命不久矣。”

4

我带着除妖师找到宁灵。

她一口认了下来:

“的确是我下了咒术”

倾城的脸凑到我面前,笑得戏谑:

“方郎就是不相信你呢。”

嚣张气焰连外人也看不下去,除妖师怒喝一声:

“妖孽,看你做的好事,今日定要收了你。”

宁灵嗤笑一声:

“无能匪类,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的道行。”

信手一挥,便震得捉妖师飞出丈远。

绣着狐狸样式的绣鞋转眼移向我。

我忙掏出捉妖师给的护身符,妄求击退狐妖。

“你别过来。”

宁灵浑似没看见,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这玩意奈何不得我,同姐姐一样,都是废物。

“姐姐,我劝你识相一点,趁早离开方郎。”

脸被憋得涨紫,意识模糊之际,宁灵莫名收了神通,一把抓住我手里的护身符。

“啊呀。”

娇滴滴叫上一声,青烟带着烧灼皮肉的焦香升起。

宁灵倒在地上,花颜淌出泪两行。

我正讶异于突然的变故,手腕上一痛。

方靖远红着眼,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乐妍,你到底对宁灵做了什么?”

“姐姐想杀我!”

宁灵柔若无骨地缩进方靖远怀里,眼睛望着我,得意地弯出两道月牙。

方靖远低下头,往宁灵被灼伤的手心温柔地吹气:

“宁灵,没事的,有我在,你不要哭了。”

转头看我时却像隔世的仇人,一抬手,狠掴在我脸上。

“乐妍,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狠毒?”

巴掌的着肉声震耳欲聋。

我不敢眨眼,怕兜不住眼泪:

“是她咒我在前,如果不杀她,我就会死。”

“那你就去死。”

眼泪还是没兜住,不值钱地掉下来。

模糊了方靖远的脸。

我疑心自己听错了,想叫他再说一遍。

嘴唇颤动了半天,却只挤出一两个意义不明的音节。

低沉得像叹息。

宁灵笑得更得意,拉着方靖远的手忸怩作态:

“方郎,毕竟十年夫妻,犯不着要姐姐死。

“叫姐姐跪下认个错就是了。”

5

曾经的方靖远,绝不会叫我给人下跪。

我凝视着现在的方靖远。

因说错话而面有惭色,口中欲言又止,几度想找道歉的机会。

一听宁灵说出这样的话,立刻撒开宁灵的手,正色道:

“不行,阿妍有腿疾的。”

“她都能装病,难道装不出腿疾吗?”

宁灵将受伤的手举起,哭得梨花带雨:

“我险些被她杀了,只是叫她认个错都不行吗?”

接着又是说了一万遍的背弃论。

我听得厌烦,也辩得厌烦了。

偏偏方靖远每回都信。

维护我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阿妍,给宁灵认个错吧。”

一直抽痛的心口忽然不痛了。

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么。

我合上眼,却没有泪了:

“你是要我,给她下跪吗?”

方靖远低下头:

“嗯。”

从我身旁快步走过。

我平静地问他:

“你知道我的腿疾是怎么落下的吗?”

他在我肩侧停了一停,终于是像个陌生人。

方向不改地朝前去了。

宁灵步至我面前,欣赏着我呆愣的模样:

“瞧,方郎永远不会信你。”

她捏住我的肩膀,轻易将我摁在雪地中。

双膝一沾地,刺骨的痛传遍四肢百骸。

一向怕痛的我却掉不下一滴泪。

只觉得从所未有的累。

过去的十年在脑海滚了一遭。

先是春日初见,方靖远拱手道声:

“乐小姐”。

又至新婚,他改口,笑着唤我:

“阿妍,愿你我白首不离。”

婚后将我受凉的腿抱在怀里,声音颤抖:

“阿妍,都是我不好。”

最后定格在他的冷脸:

“那你就去死。”

一口血从喉咙涌出,溅在雪地上。

方靖远,我真的要死了。

6

我被李大娘捡了回去。

摸到我冰冷的身子,她忍不住抹眼泪:

“方相公怎么成了这样?以前他做苦力活,拼了命也惦记着给娘子买银簪。”

那根银簪做工粗陋,被我珍重藏在匣子里。

为这簪子,方靖远给人倒过夜香,担过木头。

他身子不好,事情做不利索。

常常叫人打骂,添一身伤。

我问他是怎么了。

他不吭声。

十二月初三的时候,变了形的手指捏着那根银簪。

“阿妍,给你的。”

我哭着骂他:

“笨蛋,谁要这个。”

那张脏兮兮的脸却只是傻笑。

别人拿这事取笑他。

“方相公这样稀罕婆娘,日后若是高中状元,京城那么多红粉鬓影,难道也不变心?”

方靖远拉住我的手,一脸认真:

“我要是变了心,叫阿妍用这簪子剜了我的心去。”

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乱了思绪。

闯进来的宁灵一眼看见那根簪子,眼前一亮:

“我喜欢这簪子,给我。”

我攥紧了簪子,摇头:

“不行的。”

给了她,从前的方靖远要难过。

他最怕我抛弃他了。

“我偏要!”

宁灵伸手便要抢。

我死死攥住簪子另一头。

一用力,尖头扎入我的手心。

越用力,扎得越深。

血顺着指缝染红整根簪子,我仍然不肯放手。

直到方靖远进来,轻飘飘一句:

“这簪子是我的,我要你给宁灵。”

我忽然生出许多力气,一把夺过簪子。

血淋淋的手摊开在方靖远面前:

“还给你。”

不要了。

连从前的方靖远也不要了。

我拿出笔墨,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方靖远,你休了我吧,我自愿的。”

7

休书我一眼没看。

信手丢进这些年的书信里头。

失了主母身份,下人们将我丢进柴房等死:

“你怎么还不肯走,新夫人都要进门了。”

我想告诉他们:

“不是不肯走,实在是病入膏肓,走不了。”

一张嘴先呕出两斗血,也就不说了。

窗外红光一片,是我夫君的洞房花烛。

人声鼎沸中,依稀听见几句:

“方相公,祝你和方夫人百年好合。”

好熟悉的话。

仿佛十年前听过一遭。

血,又从口中涌出。

模糊的意识中有哭声传来:

“夫人啊,你到底是看错了人。”

我一睁眼,看见是李大娘,忙拉着她往里迎:

“李大娘又来吃面啊,快坐。靖远在读书呢,不是对我不好。”

李大娘望一眼我沾血的脸,放声痛哭起来:

“方相公他……这会子在成亲呢。”

我忙挽了挽松散的发髻,有点急:

“我还没去呢,他成什么亲?”

笨蛋方靖远。

怎么把方夫人弄丢了?

我火急火燎地推开门,吓跑了院内私会的野鸳鸯。

小丫头红着脸跑开,回头催促心上人:

“快点,要放烟火了。”

少年追上去,牵那丫头的手:

“等日后我发达,也给你放一场全城都能看见的烟火。”

一模一样的话,还是小丫头的乐妍也听过。

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漫天的火树银花兀自绚烂,像极了年少时的誓言。

精彩而又短暂。

我死了。

变成一缕幽魂飘在方家上空。

看着方靖远身着一身喜服,踉踉跄跄地寻遍方府。

“阿妍,阿妍。”

他看见歪在地上的我,高兴地咧开嘴,喷出浓烈的酒气。

“阿妍,我中状元了。

“我说过,会补一场最盛大的婚礼给你,放全城都看得见的烟火,你快起来看。”

醉了的方靖远变回了从前的方靖远。

可我起不来了。

李大娘捂着嘴,难过得肩膀抽动:

“方相公,夫人她……过身了。”

方靖远“嗤”一声笑出来:

“不会的,大夫不都说没事吗?我的阿妍才不会死。

“阿妍,你又骗我,对不对?”

他伸手想把我捞起来。

却只触到一具冰冷的尸体,目中骤然清明,颤颤巍巍地探向鼻下。

良久,方靖远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阿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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