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这个露天接吻的浪漫夜晚就以贺之洲哄孩子似的把我送回到跟叶青同住的酒店告终。
第二天醒来后我满脑子都是他说的那句话:
你总是那么残忍。
神他丫的我残忍?
我要是残忍就不会当初被他虐了千百遍还待他如初恋了。
叶青得知了我昨晚的遭遇后先是哈哈哈哈笑出鹅叫,随即安慰我该放下这段青春往事了,昔日男神变成会所牛郎,脑子被驴踢了的人才能再继续喜欢他。
叶青特意加重了语气:“谁知道他被多少女的上过,脏不脏啊。”
这句话令我莫名火大,我一把将抱枕砸到叶青身上,呼吸隐隐颤抖。
“他比你的那些前男友都干净!”
空气瞬间安静了,我自动屏蔽了叶青的一系列叫骂,利落地收拾了东西往外走。
女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应该干什么?逛街!逛街得需要钱啊,所以应该先去哪里?银行!提现金!最大的那家商场在某某会所附近,要不然顺腿去溜一圈……
我就这样自己给自己洗脑,最后还是踏进了那间会所的大门。
由于昨晚我的出手实在太过阔绰,今天我一出现前台就专门打电话叫来了经理。
简单说明我的来意后,我假装若无其事道:“贺之洲呢,叫他来提供一下……服务。”
经理一脸愕然地看着我,片刻后,他薄薄的眼镜片后射出洞察一切的精明的光。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道:“他的服务,可是很贵的哦。”
“我有钱。”
我说的是实话。
我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自我记事开始,每年收到的红包不下六位数,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限量版高定,不用担心弄脏,因为我压根就不会穿第二遍。
经理扶了扶眼镜:“贺先生不差钱。”
我有些泄气了:“可他昨晚还是来找我了对不对?我们还是高中同学……”
经理露出一切了然的莫测神情,他带我走到一处私人专用电梯,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按动顶楼按钮。
我天真地以为,贺之洲是喜欢我的,他对我是有感情的,不然他昨晚为什么会……只要他向我靠近一步,我就会全力奔向他。
但我错了。
7.
几张薄薄的钞票零散地落在茶几上,身着红裙的女人像一条无骨的鱼般钻进了贺之洲的怀里,男人像一尊无悲无喜的雕像,静默地望着窗外。
“又加重了啊。”
没来由的一句话,男人闷闷地应了一声。
我刚想敲门,突然——
“缺钱找我啊,那几张票子,就把你初吻买走了?”女人的声音阴森森的,我站在门口陡然停住了脚步。
贺之洲没有回应,女人冷笑了两声,突然声音柔媚得像能滴下水来一样:“洲,我问你,我跟她,你选哪个?”
“她是我大学同学。”
贺之洲终于有了反应,顿了顿,他语气缓和了些:“楚朦,别闹。”
“所以你还是选我咯?”
男人不置可否:“这点你不是从当年就知道了么?”
屋内女人笑声欢快,可屋外,我捂着胸口,慢慢滑落在地。
就像当年,我忙了一晚上亲手炖了汤送给他,贺之洲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期待的目光,直到她走来,撒娇似的说了句“我饿了,我要去吃日料!”
贺之洲便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我静默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那句演练了一晚上的,“今天我生日,能说一句祝我生日快乐吗”,终究是没有出口。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原来有的人,可是从始至终被坚定选择。
贺之洲,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你真的已经廉价到几百块就可以买走你的吻吗?
还是,在你心里,我从来都是那个任你玩弄的人。
8.
我实在是记吃不记打,回去发疯般洗澡时候又哭又嚎了好一阵,最后还是独自舔舐着伤口试图自我愈合:不管怎样,贺之洲的初吻是给我了、而且他面对那个女人的质问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对不对?
我怀着一丝希望决定下楼买点吃的,饿了一天胃有些难受,可我没想到,这接踵而至的打脸是那么恰逢其时。
人潮涌动的街头,穿着灰色大衣的男人单手插兜,另一只胳膊上被一双手亲昵地挽住,女人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二人就像是正在度蜜月的小情侣一般。
就像放慢了步调的老电影,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伴随着灯下拉长的影子,分外清晰地流淌在我的视线里。
直到二人迎面走来,我才猛地回过神来准备离开,却被女人先行开口叫住:
“哎呀,洲,这不你同学!”
贺之洲“嗯”了一声,眼睛微微抬了抬,又淡漠地垂了下去。
我突然觉得我好像小丑。
凌乱的头发,宽松膨大的睡衣,白日里哭肿了的眼睛。
而他们精致得像一对璧人,放在哪都会引人注目的那种。
“要一起喝杯东西吗?”女人发出邀请。
“不了,不好意思。”
我的声音很低,正准备离开,女人突然用胳膊拐了拐贺之洲:“好久不见一起叙叙旧啊,洲,这是你同学,你说句话。”
男人凉凉的声音传来:“不喝算了。”
我走在前面假装没有听到,只是觉得胃疼得厉害。
9.
我从小胃就容易不舒服,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饮食,出国前在家一切都有阿姨照料,倒是一直没有问题;出国后自己照顾自己,粗枝大叶了些,身体便会时常发出抗议。
自那天起我不得以又要开始吃药,由于事先没有预料到会在这呆这么久,从国外带来的药都吃光了,只得照着药方一家家去找。
不知是不是我运气不好,这个药很多家都卖光了,我都快要放弃寻找,却突然在一家靠近郊区的中药馆里找到了。
装潢古典的小药馆,木质的陈设仿佛都染上了草药的清香,踏进去的第一步,就令我感受到一种莫名的舒缓和安心。
我交了钱后就忍不住在桌子上趴了会,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给我披上了一件衣服,等我勉力睁开眼皮,发现面前是一个青涩俊朗的男生。
男生看起来不过十七八的样子,他红着耳朵给我指指我面前的一杯热粥: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那个,这个是……我们店的服务,记得喝!”
他说完就低着头快步走了,我闻着皮蛋瘦肉粥的香气,心里温暖的同时也觉得食欲大振。
窗外不知何时天气暗沉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滑过屋檐滴落在玻璃窗上,医馆外有几颗绿植,被雨洗过的绿色更加青翠。
我一边喝粥一边站在窗边往外看,不知过了多久,还是那个男生拿着药出来给我,袋子里还装着我方才给的原封不动的钱。
“外面雨大,过会再走吧。”他迟疑了一下,飞快地往后看了一眼,又对我说:“我们医馆今天周年庆,不收钱。”
我接过袋子,温声道:“谢谢你,不过我有急事还是先走了,承蒙款待。”
就在男生急切的劝阻声中,我冲进了雨里。
10.
不得不说雨中的空气就是分外清新好闻。
5
4
3
2
在我默数到第四个数字的时候,那串熟悉的脚步声如我所料来到了我身边。
一把高高的黑色长柄雨伞将我完全罩住,还有那件无比温暖的大衣。
“你疯了!”
是贺之洲的声音。
我头都没回。
“快跟我回去把头发擦干!”贺之洲几乎在低吼。
我抿住嘴偷偷笑了起来。
他听起来是真生气了,揽过我的肩膀就要把我强行带回去,直到他看到我在暗暗发笑。
“你?”贺之洲的呼吸僵住了。
“知道我为什么站在窗前那么久吗?”
我看着面前这对干净而深邃的眸子,真想就这样一直望进去。
“因为我在玻璃窗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11.
那天我回去就开始发烧,但我做了个好梦。
因为梦里梦外,贺之洲都在我身边。
要是叶青知道了肯定又得骂我,我都能想到她的原话会是:“姐妹们从小到大都是海王,就你给我们丢脸!装个x的深情!”
但面对爱情这种东西,人就是会身不由己啊。
我沉沉地睡着,隐约感到有温热的触感贴在我的额头上,伴随着一滴冰凉的液体。
男人哑着嗓子说:
“早知道你离开我会这么狼狈,我说什么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12.
我以极其优惠的价格,把贺之洲给承包了。
这种价格优惠到什么地步呢?一天五毛钱。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执意要收五毛钱。
这几乎算是白嫖,白嫖他那张好看到过分的脸,想怎么看怎么看;亲亲抱抱举高高也都不在话下;而我作为金主,还能每天收到来自被包养的人献上的礼物。
不得不说长得好还真是能当饭吃,我都开始怀疑这家伙会不会闷声发财比我都有钱了。
叶青虽然还因为我那天的话跟我冷战拒不见面,但还是发来微信说:
祝你跟你的牛郎一辈子锁死啊。
我笑哈哈地回复:谢谢美女祝福。
我们像一切普通情侣一样牵手,约会,用餐,看电影。
他没有提过那个女人,我也心照不宣选择了忽略。
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够了。
但我并非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关于那个女人,我还是略有耳闻的。
大一刚入学,贺之洲就凭借出众的外形和全校第一的好成绩很快成为学校风云人物,过往经历基本都被人扒了个底朝天。
父亲常年家暴母亲。
家穷,曾因为饭钱被小混混抢走而跟对方打架被打断三根肋骨。
他正被一个很有钱的富二代女生追。
那个女生很漂亮,追了他好多年了。
那个女生为了他辍学来到这个城市。
那个女生放话出去说这辈子贺之洲只能是她的人。
那时最令我难过的不是情敌的条件与我相当,而是比起对待我毫不拖泥带水的干脆拒绝,贺之洲用一种默许的方式容许对方在他身后追逐。
他们经常一起出现,每次女生都满脸笑容灿烂,而我只能羡慕地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给贺之洲说话时候的场景。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哎呀贺同学,刚才教授讲的这句诗什么意思来着,我怎么听不懂?”
“……”
男生沉着一张脸头也没抬。
我继续不要脸地凑上前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你说河之洲是哪里啊,关关雎鸠为什么要在这?”
贺之洲的脸彻底冷了下去。
“关雎,你要真闲着没事就去找个题做,别烦我。”
……
不管那些啦。
还好,兜兜转转,这一刻,贺之洲还是停留在了我的身边。
13
这天,我开完公司的线上会议后发微信给贺之洲想约他一起吃饭。
过了足足二十分钟,对方才冷漠地回了个:“在忙。”
我:“忙到什么时候?晚上不一起吃了吗?”
又过了五六分钟,他才回复:“还得忙会。”
根据叶青的恋爱经验以及网上的两性关系教程,男生这么回复一个女生多半是不爱了。
但我相信他,贺之洲这么回一定是因为他在忙。
我看着表盘上的时针逐渐指到五,决定再等他两个小时。
在时针迈着极不情愿的步伐走到六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三声,伴随着玄关监控处传来的声音。
“关雎,开门。”
我“啊”的一声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拉开门果然是贺之洲!
我抱住他的脖子差点把他勒死,贺之洲被我弄得直想笑,忙不迭地开口道:“小心点,这还拿着给你做的东西。”
我这才发现贺之洲手里提了满满的便当。
“这都是你做的!?”
我怎么没发现贺之洲还有这么个贤惠居家的技能?
我一直以为男神就是该高高飘在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
贺之洲一边摆桌子一边捏了捏我鼻子,宠溺地笑道:“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做饭了,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我像小时候一样眼巴巴凑在餐桌前,看着男人修长的手指变戏法一般端出一道道精致菜肴。
翡翠虾仁,红烧排骨,酸菜鱼,蟹黄水饺……
“胃不好就少点外卖,不会做饭就我来。”
贺之洲的话总是语气淡淡的,却像蜜糖一样令我食之成瘾。
我一直都是个很挑食的人,可他做的饭却出奇地符合我的口味。
就好像精准踩在了我的味蕾点,做的食物我怎么吃也吃不够。
跟贺之洲在一起后,吃到的虾都是没有壳的,碗永远都是满满的,喝完的汤都会有人及时给你续上。
我看着暖黄色灯光下男人眸中流转的星碎温柔的光,暗自感叹:
贺之洲就是温婉贤淑居家的绝世好男人!
“不行了不行了,再吃我就要变胖了,”我一边拍着肚子一边恋恋不舍地看着面前的盘子,“贺之洲你太会了,你简直是我体重的敌人!”
贺之洲笑吟吟地抽了张纸帮我擦干净嘴巴,摸摸我的头道:“女孩子胖一点才可爱,好吃下次给你再做别的。”
我这才注意到全程他一口都没吃,全在看我了,我瞬间不好意思起来,扭捏地蹭蹭他的手背,道:“欧巴你不饿吗?要不要雎雎喂你呀~”
贺之洲坐怀不乱地睨我一眼,轻启薄唇:“确实饿了。”
“好嘞!”我立马收到指令麻利地去给他盛饭,结果还没走几步,身后某人的手就伸了过来,直接将我往后一带,精准落进他的怀里!
“我喜欢甜食。”
贺之洲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间。
我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他轻笑道:“那些,不够。”
14.
尽管我不想承认,但有的人,确实是客观存在、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一根刺。
跟贺之洲住在一起的第六天,深夜,他接到了一个电话,那时我假装还在睡,但我清晰地看到,站在阳台上接电话的贺之洲,脸色差得难看。
他穿着拖鞋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出去了。
我犹豫了几分钟站到阳台上往外看,只见他上了一辆大红色跑车,汽车发出得意的鸣笛声,绝尘而去。
15.
贺之洲消失三天了。
这三天,他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我的心莫名空落落的,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我终于还是选择主动去找他。
而这一天令我终身难忘。
如果说我见惯了淡漠的、傲娇的、毒舌的、对一切都成胸在竹满不在乎的贺之洲,那么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他。
男人墨发散乱,身上的衣服被抓得很皱,脸上还带着几道新鲜带血的伤痕,他一言不发地站着,任凭女人撕心裂肺地捶打着他。
“贺之洲,你是个贱人,你是个贱人!”女人的长发都在张牙舞爪,她疯狂地抓着贺之洲的领子大叫,“这么多年,我对你那么好,我为你背叛了我爸,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在你身上砸了那么多钱,你说过你会照顾我的!你说过的!!!”
“是谁给你钱让你给你妈治病,又是谁不顾一切送你飞上枝头!贺之洲,你狼心狗肺,你就是个贱人,下贱的东西,你跟你妈一样不得好死!!”
贱人。
我最恨别人骂他。
一股令我控制不住的怒意浇注到我的头顶。
如果你需要钱,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有的都给你啊。
为什么要让她那样对你?
贺之洲,你就不知道躲吗!
就在女人举起刚烧开的热水壶,试图浇到贺之洲身上的那一刻,我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想做什么?”
我的声音很冷静,我甚至在笑:“刚烧开的水吗,还挺烫的。”
贺之洲愣了一下:“关雎?”
“又是她!当年还不够——”女人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可就在下一秒,她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因为我夺过水壶,猛地将水泼到了她的身上。
浅绿色的布料立马变成了深色,氤氲出一滩冒着热气的缤纷。
贺之洲也没反应过来,他本能地将我拉到身后,我淡淡道:
“去报警吧,医药费我出。”
女人极度惊恐地看着我,我想我在她眼里一定是魔鬼吧,她痛苦地踉跄了几步,又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贺之洲,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今天的事跟你没关系。”贺之洲又恢复了那副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我一言不发地走到他面前,把包里的钱一叠叠掏出来塞到他手里。
“关雎,我不会要你的钱,你不该来这个地方。”
“我这个人护短。”我看着贺之洲青筋隆起的手背,轻声道:“我蛮横,无礼,我说你是我的人你就是我的人。我看不得我的人受委屈,贺之洲,能不能躲一下,像当年躲我一样躲开一切伤害行吗?”
他敛目垂眸,睫毛隐隐发颤。
“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的声音从未如此哀弱。
我心痛得快要窒息。
“我不在乎你有什么,我要的只是你这个人。”我飞快地堵住他的话,拼命抑制住眼眶里不断涌出的辛辣的东西:“这些钱你拿着。不够再跟我说,不要担心,反正我做什么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我都知道其实你很贵了,我也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老同学了嘛我也不能让你在我这吃亏……”
突然,一股大力把我带进他的怀里。
贺之洲的头深深埋在我的脖颈里。
“关雎,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离开我。错过了今天,以后你再想走,我死也要紧紧绑绑住你。”
16.
我又怎会想走。
情之所起,一见倾心,再见依旧倾心。
爱一个人入心,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会全盘接收。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不在乎你的职业,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
贺之洲,其实你的一切我早就知道,我只是在等你愿意开口告诉我。
17.
十八岁成人礼那天,我从宴会偷偷溜出来,骑着单车满城漫无目的地闲逛。
在被灯火流转的繁华城市抛弃的一角,我看到了一处低矮破旧的居民楼。
一个干净清瘦的少年正抱着一盆弄脏了的衣服,站在水龙头前一言不发地冲洗。
夜风冰凉,细碎的月光洒在他的发梢,将他的一举一动都勾勒分明。
不知过了多久,他把衣服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被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撕着头发从楼道里拖出来。
女人尽管衣着破烂,但眉目格外清秀,漂亮至极的下巴上挂满了眼泪。
男人发出野兽般的声音:“贱人!让你出去坐台你为什么不去?你真拿自己当贵太太了等着老子养!把钱拿来!”
女人只是紧紧护住怀里的东西,带着哭腔哀求道:“求你了,阿洲读书还要用钱,你不能再去喝酒了……”
“老子养他那么大也该他来报答老子了!都这么大人了还读什么书,我明天就给他办退学让他赶紧上班!”
“不行!求你了……阿洲这辈子会被毁了的!我,我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我养他,我供他读书……”
“就你起早贪黑一个月几百块钱够干什么?!”
就在男人脾气上来又准备动手的时候,一直站在前面洗衣服的少年突然停了下来,他绷着脸从旁边抓起一根棍子,以惊人的气势冲了过去,不要命似的往男人身上抡,男人吓了一跳,一边骂“小畜生敢打老子”一边往外跑,少年没有追过去,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女人,就恢复了安静的模样。
女人抱住少年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歉,最后哭累了,一个人摇摇晃晃往楼道里走,少年自始至终背都挺得笔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
后来我在报道那天看到了站人群里格外显眼的他,高大俊朗,却在炎炎夏季穿着不合时宜的长袖。
我从未体会过世间疾苦,直到遇见贺之洲,我才知道,原来有的人生活可以那么辛苦,却永远都是那样挺拔。
我遇见贺之洲比他想象的要早。
我喜欢上他也比他想象的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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