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找药草的过程很顺利,还是在原来的地方,那些嫩绿色的叶子还在随风摇晃。
摘下十几片叶子嚼成碎片,再用布带子绑好在患处,大约三炷香就能好。
谢燕燕又摘了好些准备放竹筐里准备带回去,说是预备不时之需。
装好了药草,还没等我们离开,树林里不知道哪个角落传出来一点细碎的响动。
我以为是错觉,但是很快又有了第二声、第三声,连燕燕也发现了,叫我快些回竹筐里坐好。
我的心沉了下来,现在已经脱离了小说里的内容,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燕燕脚步一顿,回头向竹筐里的我低声说道:“沅沅你别出声,娘亲过去看一下。”
这时候恰好云层挡住了阳光,这块树林里的小地方顿时变成了暗色,几缕微风吹拂间,我感受到了燕燕身上的轻微抖动。
她分明也在怕。
怕蛇,怕蜘蛛,怕狼,怕老虎,山上好多东西她都怕。
这样的她还是要挡在我的前面。
我们都不自觉屏了气,一点一点靠近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
矮叔的枝叶再次被搅动发出“沙啦声”,一个细长的东西突然从树丛地下钻出。
是一只人的手!
我连忙叫了几声“娘亲”让谢燕燕不要当场吓得晕死过去。
“没、没事,娘亲在,”燕燕话都说不利索,“沅沅不怕,好像是个人,我们过去看一下。”
把阻碍视线的叶子拨开,顺着那只手的手臂往前看去,是一个浑身狼狈的瘦小少年,脸上满是泥土树叶,身上不少被树枝割破的衣服划痕。
他的胸膛还有着起伏,还没有咽气。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以肯定他是无数个变数之一,甚至会由他启动后面的变数。
佛祖啊,如果我们救了他,您能不能看在我们这是做了好人好事,让燕燕之后的人生多一些吉祥顺遂。
我附在燕燕的耳边小声说话:“娘亲,他看起来好可怜,我们救救他吧。”
燕燕也刚好同一时间出声:“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救他————”
我对娘亲露出个乖巧的笑。
娘亲微笑着摸了摸我的脸,然后点头。
那个少年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于是原先我坐的竹筐让给了他,燕燕给我找了跟小木棍,从原先的那条路接着下山去。
五
下午的阳光斜照穿过窗户落在地上的时候,床上的少年慢慢睁开了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之后他撑着上身坐了起来,一脸茫然的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环境。
我就在旁边的矮凳上坐着,目睹他醒来的这一过程。
“喂。”
少年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往后弹了一下,缩着身子,颤颤巍巍看向我这边。
我笑出了声,“你这么胆小,怎么敢一个人上山采药去的。”
当时在这个少年的身边,还见到了散落的小竹篓,里面装着几种我认得的药草,说明他也是同样上山来采药的人之一。
少年见到原来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肉眼可见马上放松了下来,他脸颊微鼓,闷声说:“你怎么吓我。”
我有心逗他,“是你没注意,我这么大个人也没看见,怎么看得见那些地上的草药。”
“我自然能看得见,”少年不服输一般,“我认药草可准了,不管在哪里都能看见。”
我配合的“哇”了一声,“你真厉害。”
然后看见少年开始不自觉的低头,朝外的耳朵也红了一块。
该说正经事了。
我坐在矮凳上摇晃着脚,“那你怎么会一个人倒在山里?要不是有我和我娘救你回来,你早被野狼吃掉了。”
其实我们早就检查过了,他身上的都是些磕磕碰碰的皮外伤,晕倒的根本原因是饥饿过度。
谢燕燕当时一番诊脉,摇头,然后说:“血糖不足中暑了……啊就是肚子太饿了,沅沅不要学他,咱要吃饱了再上山。”
似乎是这事有些不好意思,少年一只手指挠了挠侧脸,“我是和我师父一起来这里的,师父让我先来看看这里有什么种类的药草,这次是我早上出来的急没有用早膳,本来好好走着突然就眼花摔倒了。”
我继续试探:“你师父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医师吧,你们是哪里都去的吗?”
说到了他的师父,少年一副具有荣焉的样子,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师父医术高超,他们都叫他神医的,我跟着师父天南海北的四处游历采药,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也发生过,师父每次都能来救我的吧。”
我适时拍掌:“你师父真厉害。”
四处游历……正是燕燕想过的生活,不知道能不能说服这位神医同意带着她一起,同时也要做好燕燕那边的思想工作。
但是目前也只是一个可能性罢了。
现在这间房间里只有两个小孩在,因为唯一的大人谢燕燕在外面清点家里所有的货物,准备等下一次赶集的时候统统卖出去,就有了可以远行的路费。
我一边与这个少年聊天,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云竹,他师父的名字叫云青,还知道他师父现在在一个友人那里做客。
一边竖耳注意着燕燕收拾东西传来的细碎声音,确定她没有出门。
这时候门口突然有了几声拍门声,门外传来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王大叔也在,他在一边拍门一边叫着“燕娘”,然后是燕燕连续的脚步声,她很快的跑去给了外面的客人开门。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顾不上再和云竹说话,飞快从矮凳上跳起来跑向大门口,在连雀鸟都没有啼叫的安静里,门外站着的年轻男人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玉娘?!……”“娘!”
他从燕燕的身后看到我,眼神里又多了一种惊讶,视线在我们二人身上流转,方才突然显露的情绪重新沉下心中隐匿起来,好像又恢复了方才的从容。
他不知道我把这一切看在眼底,毕竟没人会轻易提防一个小孩子。
燕燕来不及反应这个陌生男人的异常,就看见我这么着急跑了出来,马上转过身来接住我,“沅沅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咽了下口水,声音里带了哭腔,“娘,屋里有蛇——沅沅好怕。”
燕燕心疼的赶紧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我的背,“不怕,娘亲在,娘亲帮你打蛇。”
她还记得这里还有客人在,索性把我抱起来用手臂撑着,有些歉意的说:“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请问各位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方才敲门的王大叔解释说:“是有人想来你这里找一个人。”
有人从刚才那个年轻男人身后走出来,是个中年男人,头戴方巾身着素袍,周身气度温和沉稳,对着农妇打扮的谢燕燕也没有半分轻视神色。
他微微欠身,“打扰了,在下是一名医师,名叫云青,来寻在下的一位小徒弟,是否被娘子收留在此处。”
云竹!
我脑子似乎蒙了一瞬。
不是说救人会有福报吗,为什么会是把灾难引来?难道我还是没能成功救燕燕脱离苦海,那我接下来还要怎么做?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师父!”
果然是少年云竹,他也听到了这里的说话声,一脸喜色从屋子里跑出来,到了云青身边又乖乖站好。
我假意好奇,“云青大夫,你是怎么知道云竹在这里的呀?”
云青从容道:“一些不便外传的奇异法门罢了,游历时多些本事傍身,也能更安稳些。”
谢燕燕“哇”了一声,依我对她的了解,现在她的眼前已经出现我们母女两个四处游玩,学各种好玩技能的场景了。
而且说不定她还会去请教云青,学到这个有效防止孩子走丢的秘诀。
六
找到了人,一行人就很快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站在门后远远看着十几个身影沿着两侧长满绿草的小路慢慢变小,慢慢模糊直到消失。
可是他们带来的阴影不能跟着他们散去。
按照书中的剧情,年轻男人是燕燕原身柳玉珠的哥哥,柳家公子柳玉章,他不愿意留在京城应对规矩束缚和人情往来,而唯一的同母妹妹还在战乱中走失,心灰意冷之下决定外出走马经商,也能打探妹妹消息。
可就是这个人,把妹妹找回来了却护不住她。
战乱之后柳家重回京城,急需重新联系世族权贵站稳脚跟,于是他们选择了联姻。
被找回去认祖归宗的谢燕燕就变成了联姻的筹码。
她会被强行出嫁,被后宅妇人陷害,然后和离,然后再嫁,不得安宁。
按照血缘关系,我还要喊他一声舅舅。
现在看来已经不能让他继续以为妹妹已经死掉了,或许可以想办法说服他不选择带燕燕回去。
现在柳玉章应该是在向村里的人收集线索,询问“燕娘”来时的时间,样貌,境况,很容易就能推断她就是他的妹妹柳玉珠,只是可能在战乱中不慎跌破脑袋忘却前尘。
因为想带妹妹回京去找最好的大夫治好病,所以他大约明天就会再过来找谢燕燕说明身份。
古代的时间没有现代精确,我和谢燕燕都不会看太阳,她就想起可以手动制作一个日晷,摆在院子里面来看时间。
现在正好是下午五点,离天黑还有一段距离,要赶在明天之前找到办法。
或者直接劝着燕燕今晚就走,但是显然不太可能。
我在院子里面来回踱步,这个院子是燕燕三年前攒好的钱找人搭的墙,之后几年里一点一点添了花草鸡鸭,找了几根木头做了个秋千,墙边摆了架子种着紫藤,院子左边里的一小块田地里豆角还刚刚长熟。
谁想离开呢?
可是没办法的啊,在这里她们母女终究只是异乡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不同的人上门说亲,总会有一些流氓混混来偷她们的东西。
只有融进这里成为一份子,我和娘亲才能得到真正的庇护,可是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
燕燕是自由的灵魂,她既不属于后宅也不属于田垄,我也一样。
我推开院子的门,小跑惊起了地上的鸟雀。
刚才我跟燕燕说,要去跟村里的朋友好好道别。
实际上他们应该巴不得我马上就走,毕竟被我以大欺小欺负了好几年。
而我真正的目的也并不是道别。
打听了一番后,找到了神医云青师徒住的地方,他们作为村里的贵客,村长给安排的屋子比燕燕当时住的那间好了不少。
要给神医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我在原地站定,深呼吸几下,将衣服上的褶皱稍稍捋整齐,脸边的碎发也别到了耳后。
然后敲门,力道适中,不要太急也不要太缓,敲门声会影响人的情绪。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探出一个小脑袋。
云竹有些高兴有些好奇道:“沅沅,你怎么来了?”
我说:“我想来找你师父,想跟他请教一些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进去。”
“可以的,师父就在里面,沅沅你来我给你带路”,云竹把门重新掩上的时候,我听到他不甚清晰的小声嘟囔:“师父算的真准。”
进了那间土屋,云青正端坐在桌边饮茶,面前摆着我在这里经常见的普通茶杯,但是热水摇晃间飘出的香气又分明不凡。
他示意我在对面坐下,让云竹也倒了一杯茶给我,没有因为面对的是一个小孩子就轻视慢待。
以我社会上打拼数年的经历可以断定,他是那种心中自有山水沟壑不显的高人。
云竹倒完茶后就离开了,把屋子的门也顺带掩上,这里一时就剩下我们两个人。
“云青先生好。”“嗯。”
我虚环着茶杯的边沿,一时开始忐忑起来,抬头跟云青对视,“云先生早知我会来?”
云青神情平和,“嗯。”
我还不知道接着要说什么话,云青就已经再次开了口,“我给你讲一个发生在其他地方的故事吧。”
“先生请讲。”
“早年战乱四起,一门姓柳的大姓人家,随一路军队北上搬迁,途中不幸遭遇匪寇,这家的一个小女儿年仅十六与家人走失,家人悲伤不已,在京安定后给这个小女儿立了个衣冠冢。”
“而小女儿的一个哥哥,不信妹妹死去,四处经商打探妹妹消息,一去就是数年。”
为什么他会说起这些?
我心下骇然,也能知道他想说的还不止这些表面东西。
不自觉间握住了茶杯的外壁,手指被烫的痛觉传到大脑,我“嘶”了一声,一只手包着另一只手放在胸前。
我面上镇定:“在村里我也听叔伯们讲过这些外面的事情,这家人最后能过好剩下的日子就很好了。”
只是不要再和燕燕扯上关系。
云青神情依旧温和,他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这个故事,而是说起了其他的话题:“我听云竹说,方才他与你所在的那间屋子里面并没有蛇,为何你会慌乱跑出来吸引你母亲的注意?而且是刚好打断了柳公子的话。”
他看向我“沅沅,你能告诉我这个原因吗?”
“我……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我看着云青的眼睛,明了他似乎知道的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多,干脆直截了当,“他会带我的娘亲和我一起回京城,然后我的外祖一家会让娘亲嫁与其他的人。”
“那人也许娘亲并不认识,但是他能给柳家带来助力,娘亲就得嫁。”
“没人会管娘亲愿不愿意。”
“而我,”我掰着指头数,“我已经七了,再过七年也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京城的人会对我的出身指指点点,然后等到了岁数就把我随便打发给别人嫁出去。”
我认真注视着云青,干脆的说:“我不想我和娘亲变成这样,所以要让她离开那里。”
云青好整以暇看着我,“你才一个七岁的女娃,如何能这么肯定将来的事情?那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什么呢?”
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他:“我想请你帮忙拖住柳公子,让我能提前带娘亲离开。”
有些迟疑:“就凭我和娘亲救了云竹的命,想换先生的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话音落下,屋中顿时落入一阵安静中,窗外不时响起几声麻雀的啼叫,更显得这里压抑紧张。
其实我也不止这个方法。
如果云青不答应,我就偷偷去迷晕柳玉章,让他睡个三四天。
云青像是在思考一件重要的事情,手指在桌面敲了两下,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沅沅你可知,我云青已经许久不曾对外收过弟子了。”
我睁大了眼睛,“先生的意思是……”
云青说:“我观你家院中晾晒许多草药,你的母亲一定也是个了解医道的人,如果你能让她今晚之前前来拜师并且通过我的考验,作为我的徒弟我自然就会给她庇护。”
看我仍然有些迟疑,云青不急不徐说道:“沅沅,你是想改变你母亲的命运,却终究是要靠她自己,不然旁人做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我心头一震,云青先生明显话里有话,细看时他神情中分明有些感怀,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我跳下椅子,在地上对他俯首一拜。
“谢先生相助。”
云青先生向我摆摆手,“去找你的娘亲吧,时间不多了。”
临走前,云青先生从背后叫住我,在我回头疑惑看向他时,他向我投来的目光凝重。
“沅沅,你一心扑在他人身上,也要回头看看自己。”
七
燕燕听我说云青先生愿意收她为徒时,高兴得原地蹦了三下。
她的笑容比头顶的蓝天白云还要明朗,“沅沅沅沅,真的吗?云青先生愿意收我做徒弟,他为什么会愿意收我啊?”
她后知后觉开始有些迟疑,“我一个生了孩子的女人,23岁了……虽然在现代是年轻得很,而且我跟他只见过一面,他又不了解我,不知道我的优点,怎么就突然说收我了?”
燕燕的眼睛微微睁大,神情也严肃起来,“他不会是想拐我们母女俩去卖吧。”
眼看燕燕的脑回路往法制专栏的频道滑过去,我赶紧打住,“听王大叔他们说云青先生是有名的神医,他四处游历,医术高超,有时遇到穷苦的病人也不会收取钱财,肯定是个好人。”
我跟眼睛里还转溜着警惕的燕燕解释:“先生说他看见咱家的院子草药摆放整齐,而且环境也布置得好看,觉得你又细心又能干,还懂一些医术,又没有丈夫脱累,正好可以带着一起走。”
“真的吗?”燕燕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来,“我的确细心能干学习刻苦还死了老公。”
没有老公不就更危险了吗?
虽然我很想带燕燕跑,但是也很想摇着她让她提高一点警惕。
我补充说:“先生也不是直接就收你的,他有几个考验要给你,如果能通过就收。”
“而且说要太阳下山之前趁着天亮考完。”
燕燕扭头看向家里的日晷,开始有些急迫感,“那等我收拾一下……换个干净点的衣服,去见先生不能太失礼……要带什么礼物吗?”
“娘亲快去吧,礼物我来准备。”
考验是在云青师徒住的院子里进行的,持续了两个小时。
我想到了一个词,“裸考”。
燕燕就属于那种平时就有好好学然后突然有一天考试也能高分通过的学生。
因为她是真的热爱学医这一条路。
她能认出云青准备的每一个草药,对一些医理能有自己的见解,哪怕她只是托人从镇上买了数十本简陋的医书。
云青先生远远向我点头示意时,我就知道稳了。
我在院子的门外等着,里面是燕燕娘亲和云青先生还在进行的学术上的交流。
原来还在抬头看天上的云,却感觉到一个高大人影的靠近。
来人一身绫罗绸缎,面容久经跋涉的风霜也依然显得俊美,五官中能认出和燕燕的几个相似之处。
我在心底叫了声:“舅舅。”
话音在我头上响起,“你是叫沅沅吗?我听你娘这么叫你。”
我抬头看他,点头:“嗯。”
他又说:“你和你娘,这些年都过得不容易吧。”
我点头,“的确过得不容易,”随即补充:“但是我们很快乐,每一天都能过得很高兴。”
“我们吃的住的没有人家的好,但是娘亲喜欢这些会落在地上的小鸟,喜欢去山上采蘑菇,喜欢去河里摸鱼。”
她不喜欢被困在后院被教着要守规矩。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他若有所思,看他似乎在回忆一些往事,掷地有声的说:“我娘亲她喜欢能自由的到处去跑。”
他似乎怔了一下,开始有些茫然,听着他面前的这个小孩好奇的问他:“叔叔到处去做生意,一定也看过很多美景吧?娘亲就很想去看。”
柳玉章静默地站在原地,听着一墙之隔传来的声音那么熟悉又鲜活,恍如隔世。
他无言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好像放下了些什么,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带着些许释然的笑:“对,我的确看过,以后你娘也有很多机会去看。”
他放弃带她回去了。
我知道,我的使命完成了。
八
窗外响起一声惊雷,我猛地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分明还是那个冰冷而孤寂的小房子。
黑暗中,我孤身对着面前墙壁呆坐,也不去管是不是有泪水打湿了衣领。
我孤身一人的这许多年,看过许多个“燕燕”迈着活泼的步子从我身旁走过,倒显得我独自在黑暗中冰冷得可笑。
就在梦中的七年里,有一位燕燕能为我驻足,她能护我于风雪,牵我去看四季风光,在午夜惊醒时为我轻声歌唱,向我展示她在异乡蓬勃的生命力,成为我甘之如饴筹谋前后的理由。
请容我再次向流星许愿,请带走我的一切,把燕燕带回我的身边。
恍惚中,似乎有谁叫了一声。
“沅沅,快起来,不要贪睡了,我们准备出发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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