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语被萧恒一路护送回府,孩子平安降世,府上一片喜庆。
而被抛弃在荒郊野岭的迟云宁呢?
那些残余的护卫在得到林昭语安全的信号后便佯装不敌,转身退去。
只剩她一个人拖着残破的身体,在冰冷的雨夜中,靠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在泥泞中艰难爬行。伤口在雨水浸泡下溃烂发炎,高烧不止,她几次昏死过去。
杀手像猫逗老鼠似的,待她爬了几米后,又用力把她拖拽回来,给她增添一些伤口。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闯进了这片竹林里,锐利的目光扫向地下半死不活的女子,本想策马离开的匈奴王瞬间顿住了。
“苍天助我!看看这是谁?!这不是萧恒捧在心尖尖上的那个美人儿吗?!”
他带的侍卫们很快把杀手解决,他则把迟云宁提了起来。
“当年在战场上,萧恒那厮差点折了老子一条胳膊!老子可记得清清楚楚!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啧啧啧,看看这身伤口……萧恒那小子,玩腻了就把你当破布一样扔了?”
说是这般说,可匈奴王是不相信萧恒会变心这么快的。
“正好,老子正愁找不到对付萧恒的法子!拿住你,我看他萧恒还怎么在阵前嚣张!”
迟云宁没有力气说话了,她只知道,至少……她今晚不会死了。
失血过多的疲惫袭来,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匈奴王猛地将迟云宁像破麻袋一样甩给身后的亲卫:“给老子绑结实了!好好伺候着!”
当萧恒听到探子回报,说匈奴王生擒了一个叫迟云宁的女人,并扬言要在阵前好好款待侯爷的故人时,他正在沙盘前推演战局。
“宁宁……她还活着?”
那晚萧恒后来也曾派人去寻过,却寻到满地的血迹,回报的人都说:“迟姨娘恐已遭不测。”
他本以为,他这辈子,都见不到宁宁了。
匈奴王很快把迟云宁绑上了城楼,她曾经清亮的眸子只剩下一片死寂。
“萧恒!”匈奴王乌维的声音带着挑衅的意味:“抬起头!看看老子手里是谁?!”
萧恒的身子猛地绷紧了一瞬,恍惚地看向那个他曾捧在心尖三年的人。
寒风吹乱了她已经枯草般的发丝,露出她颈间被铁链磨出的深深血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窒息。
但就在下一秒,萧恒硬生生压下了所有的情绪。
他不能慌,不能乱!乌维要的就是他方寸大乱!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迟云宁身上移开,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乌维,你何时沦落到抓个下堂妇来威胁本侯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乌维一愣,显然没料到萧恒是这种反应,他下意识掐紧了迟云宁的脖子,厉声道:“萧恒!你看清楚了!这可是你的宠妾迟云宁!”
“哦?”萧恒眉头微挑,随即嗤笑一声:“你说那个不知廉耻,心肠歹毒,已被本侯休弃的贱婢?”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温柔:“本侯如今已有爱妻林氏,她温婉贤淑,为我诞下嫡子麟儿,我们一家和睦。”
“此等被弃如敝履的残花败柳,你乌维若看得上眼,尽管拿去便是。她的生死,与本侯何干?想用她来换本侯退兵?乌维,你是昨夜马奶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了吗?”
“萧恒!你真不是个东西!”乌维彻底被激怒了,他竟抓了个毫无价值的废物!
他猛地将迟云宁粗暴地甩开。
她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城砖上,身体因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而微微抽搐。
她的额角磕破了,鲜血混着尘土糊在脸上,狼狈不堪。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雨水从她的脸上流下,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哭了。
看啊,萧恒。这就是你的选择。
我迟云宁在你心里,终究……轻如尘埃,贱若草芥。
也好……也好……
这世间,再没什么……能让我痛了。
城楼下,萧恒的心也极其煎熬,他知道宁宁在受苦,所以等待的每一分每一刻都像是在凌迟他一般。
他必须赶快破城,不然对不起宁宁受的苦。
匈奴王似乎觉得再这样当众折磨迟云宁会下了他的面子,便烦躁地挥手,对着周围的士兵道:“拖下去!丢进乱葬岗,让她自生自灭!”
她没有惧怕,她的目光,极其缓慢地,投向了远方。
那是……京城的方向吗?还是……江南烟雨朦胧的水乡?抑或是……母亲的怀抱?
没有人知道,但她想,无论如何应该是好过这冰冷的城楼的。
她的眼神终于带上了释然。
这世间所有的苦,所有的痛,所有的羞辱与抛弃……她都尝尽了。
她应该离开了。
然后,在所有人都未能反应过来的瞬间。
她动了。
她用尽身体里最后一点残存的力气,挣脱开了押着她的匈奴,跌跌撞撞地奔向城楼边缘。
最后,纵身一跃!
“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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