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不理会他,赵景淮握着长剑,气愤地冲上城楼。
“谢京瑶!”他一把按住琴面,指甲在桐木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敌军铁骑离城不足三里,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弹琴?”
我手腕一翻,拂开他的手,琴音顺势转急。
远处地平线已经扬起遮天蔽日的尘烟。
我在心中暗自盘算着:赵海应该已经带着百姓躲进西城地窖的密道了。
三个时辰,只要能拖三个时辰,公爹的援军就能赶到。
我目光转向城门大敞的街道。
几个老兵正慢悠悠地洒扫街道,城门楼上只留几个老弱残兵倚着长枪打盹,就像诸葛先生当年在西城那般闲适自在。
“少夫人,都按您的意思布置好了。”亲兵压低声音道,“二十名神射手藏在城楼暗处,城门两侧的民房里埋伏了三百刀斧手。”
我微微颔首,琴音在空旷的城墙上回荡。
今天,我就要给多疑的敌人唱一出空城计。
这出戏演得越从容,敌军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赵景淮却不从容了。
他猛地扑上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谢京瑶!我让你拉吊桥关城门,你聋了吗?”
我轻轻一拂袖,挣开他的手:“这与你无关!”
他踉跄着倒退几步,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林宛柔适时地冲上来扶住他,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
“谢小姐!”林宛柔义正言辞地高声道。
“您身为一城守将,竟拿满城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她说着还故意咳嗽两声,往赵景淮怀里靠了靠。
赵景淮立刻像得到支援似的,声音都拔高了八度:“我爹真是瞎了眼,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等敌军破城,我看你怎么跟我爹,还有九泉之下的谢家列祖列宗交代!”
我的心口猛地一缩,公爹待我的确恩重如山。
谢家满门战死时,是公爹将浑身是血的我从尸堆里抱出来。
他手把手教我习武读书,在我高热不退时整夜守候。
甚至当我及笄时,他欣慰地把我许配给了他唯一的儿子赵景淮。
我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拖下去。”
想到公爹的恩情,我终究是软了心肠,决定放赵景淮一命。
可赵景淮却突然疯了似的扑上来:“不!我不走!谢京瑶!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迅速扣住他的手腕,林宛柔趁机推搡侍卫。
“大家看看!这就是你们效忠的人,贪生怕死,视人命如草芥——”
她话音未落,我“砰”的一声踹在她的膝弯。
侍卫趁机把她按倒在地。
一枚蟠龙玉佩从她怀中滚落,在青石板上转了几圈,最后停在我脚边。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是我送给赵景淮的定情信物,谢家世代相传的玉佩。
我死死盯着地上那枚蟠龙玉佩,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年杏花微雨时的对话。
春日的杏花树下,我红着脸将玉佩系在他腰间。
“这玉佩是我娘留下的,她说要送给未来的女婿,可保他一世平安。”
赵景淮咧开嘴笑了,手指珍而重之地抚过玉佩:“我定当日日佩戴,死生不离。”
可现在——这枚我娘唯一的遗物,竟从林宛柔的怀里滚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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