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终,他还是哑着嗓子开口:
“夜色是全城最贵的夜店。若宁,结婚前最后一夜,我希望你快乐。”
哦……
程若宁鸦羽般的眼睫颤抖了两下,缓缓垂落。
“好,我知道了。”
接着,她话锋一转:
“说起惩罚,你今天鞭打了我一百零七下,我要求你如数还给徐莹莹。”
谢斯安一咬牙:
“好,依你。”
依我?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程若宁嘴角扯开冷笑。
她还真有点期待,谢斯安会怎么惩罚他的心头肉呢。
三天后,徐莹莹出院,谢斯安第一时间将她带到程若宁面前,履行对她的惩罚。
看着那黝黑的皮鞭,徐莹莹花容失色,泣涕涟涟:
“呜呜,我知道错了,斯安,斯安哥哥,别打我……”
被她一哭,谢斯安就维持不住冷硬的表情了,他看了程若宁一眼,轻咳了一声,狠心举起皮鞭,轻轻打在徐莹莹身上。
那力道,连驱赶苍蝇都费劲。
“算了算了,”他收起鞭子,对一旁看戏的程若宁道,“若宁,莹莹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不像你……”
我皮糙肉厚,不怕打,对吗?
纵使早已心死,可如此鲜明的对比,还是让程若宁眼眶一阵发酸:
“我不接受,”她咬牙道,“谢斯安,我不接受你这么双标!”
谢斯安被她喊破心中所想,不由恼羞成怒:
“若宁,你别太过分了,莹莹是客人,我打了她两下,已经给足了你面子!要不是夜色……”
似乎想起了程若宁几天后要承受的一切,他放缓了语气:
“不然这样吧,我带你去你一直想去的天光温泉,作为对你的补偿,好不好?”
程若宁沉默不语。
天光温泉,是本市有名的疗愈温泉,只有贵宾才能进入。
她跟谢斯安说过很多次想去,但谢斯安都一笑置之,说以后以后。
这一以后,就到了现在。
既然决心离开,那临走之前,去享受一下,有何不可。
程若宁接受了这个补偿。
两天后,她身上红痕褪去,谢斯安信守承诺,带她去了天光温泉。
偌大的汤池里,只有她一人,让她不由得心生奇怪。
毕竟,平时,这里都是人满为患的。
她开口询问,谢斯安笑着帮她换上浴袍:
“我用了黑金卡,特意给你包场了,省得别人打扰到你。”
程若宁将信将疑下了水,温泉地包裹住她疤痕丛生的身躯,很舒服。
可不过几分钟之后,火烧火燎的剧痛在皮肤上炸开,温暖的泉水化作刀片,一刀一刀好像凌迟。
她慌乱地向岸边游去,可刚刚站起身,就被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女人一叉子推回水中:
“少奶奶,您就好好泡着吧,谢少特别关照,在水里加了酸性的药,能让你脱掉全身上下的疤皮,**如少女一样娇嫩呢。”
程若宁一愣,随即竟在剧痛中笑出声来。
谢斯安,不愧是你!
竟然能想到借补偿之名,祛除她身上的疤痕,让她看起来百分之百像徐莹莹!
她都已经彻底绝望了,为什么还要在她的绝望之上,更添绝望!
那一刻,她明白了,什么叫心如死灰。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驯顺地回到汤泉中。
一言不发地,忍受着千刀万剐一般的痛苦。
足足两个小时,一动不动。
终于,她跌跌撞撞地走出汤泉,想去找谢斯安,却赫然发现,他正在另一处汤池中,裸着上半身,跟只着内衣的徐莹莹大闹嬉戏,笑得开怀。
见到突然闯入的程若宁,谢斯安没来由一阵窘迫,急忙推开怀里的徐莹莹,用玩世不恭的笑容来掩盖心虚:
“若宁,我只是……”
程若宁并不想听他解释。
她定定地看着他:
“汤泉里加了别的东西,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有多疼吗?”
谢斯安知道,自己可以不必解释,命令程若宁离开就行。
可不知为何,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竟生出几分慌乱:
“我是想……婚礼上要穿婚纱,你全身都是疤痕,不好看……若宁,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
程若宁没说话,眼泪却一滴一滴落下来,砸进清澈的汤池中。
“如你所愿。”
她最后留给谢斯安四个字,决绝地转身离去。
如他所愿,她会褪去一身疤皮,成为一个崭新的自己。
哪怕,那些疤痕,承载着她和谢斯安之间的无限回忆。
他被暗杀时,是她挡在他面前。
他被绑架时,是她深入虎穴,以命相救。
就连他被谢父动家法时,也是她拦住棍棒,磕头求饶。
都结束了。
既然要离开,回忆,也的确应该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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