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回卧室，裹着毯子在沙发上蜷缩了一夜。

后半夜，顾言的脚步声在我身边短暂停留，又悄然离去。

从那天起，我变得迟钝木讷。

顾言喊我，我总要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他对此很满意，会坐在我身边，削个苹果，或者给我念书。

“小晚，我听说......林浩的配型也不是很理想。”他把一小块苹果喂到我嘴边，温柔地注视着我。

我机械地张嘴，慢慢咀嚼。

“其实，一家人之间，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你看你父亲，他上次也是一时情急。”

我没有说话，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

【看，我就说顾教授有办法，女主这不是听话多了？】

【还是太犟了，早这样不就没那么多事了？非要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心疼顾教授，又要照顾女友，又要调解家庭矛盾，绝世好男人！】

顾言看到我点头，笑意更深，摸了摸我的头：“真乖。”

每天深夜，我都会将自己反锁在卫生间。出来时，总是脸色惨白，脚步发虚。

这天下午，门铃响了。

顾言开门，门外是林建国，和他身后一脸不爽的林浩。

林建国提着补品，脸上堆着笑：“小晚，爸爸来看看你。”

他想上前，被顾言拦住。

“林伯父，小晚身体还弱，需要静养。”

林建国立刻压低声音：“是是是，我不该大声。”

他转头，一巴掌拍在林浩后脑勺上：“混账东西，快给你姐姐道歉！”

林浩踉跄一下，梗着脖子挤出几个字：“姐，对不起。”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顾言转身蹲下，握住我的手：“小晚，你看，他们知道错了。原谅他们，好吗？”

我抬眼，视线从林建国扫到林浩，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林建国如释重负，顾言也满意地拍了拍我的手。

两天后，林建国的电话来了，说柳玉进了急救室。

顾言挂断电话，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

“小晚，我们得去一趟医院，柳阿姨情况不太好。”

我被他半扶半抱带上了车。

柳玉躺在VIP病房，戴着氧气面罩，脸色苍白。

林建国和林浩守在床边，见我们进来，立刻迎了上来。

“小晚，你来了......”

柳玉仿佛听到了我的名字，虚弱地睁开眼，朝我伸出手。

顾言扶我到床边。柳玉一把抓住我的手，冰冷潮湿，力气却出奇地大。

“小晚......阿姨对不起你。”她眼泪滑落，气若游丝，“可我还不想死......”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说：“如果你妈妈还在......她那么善良，也一定会同意救我的......”

我浑身一僵。

【天啊，太可怜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是啊，都到这份上了，女主就不能心软一次吗？】

【她妈妈肯定也是个善良的人，她怎么能这么铁石心肠？】

顾言的手臂环住我，轻轻拍着我的背：“小晚，别激动。”

我深吸一口气，任由她抓着我的手，脸上麻木。

正准备离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陈院长。

我挣开顾言，踉跄着朝前走了两步：“陈......陈院长......”

我的声音轻而沙哑。

陈院长闻声回头，看到我时一愣，随即眉头紧锁。

他刚要开口，顾言已快步上前，铁钳般的手臂重新箍住了我。

“小晚，我们不打扰陈院长工作了。”

我对上陈院长的目光，藏在身侧的手极轻地摇了摇，嘴唇无声开合。

陈院长的眼神骤然一凛。

但他来不及反应，顾言已微笑着对他点头，半强迫地将我带离。

“小晚，你太累了，我们回家。”

我被他塞进车里，回头看了一眼，陈院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回到公寓，我借口不适，早早回房。

深夜，确认顾言睡熟，我光着脚，悄悄溜进他的书房。

笔记本电脑就放在桌上。

我打开电脑，点开邮件客户端，一个加密文件夹跳了出来。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柳玉。

文件夹解开了。

里面只有几封邮件，发件人，正是柳玉。

我点开最早的一封，日期是一年前。

“小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只要你能让林慕晚那个小贱人乖乖把她妈留下的遗产交出来，再把肾捐了，林家就是我们母子的。到时候，答应你的好处，一分都不会少。”

我的目光从一行行字上扫过。

林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三十岁才能继承的条款，捐肾手术的高风险......

我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将一切恢复原样。

悄无声息地回到卧室，我靠着冰冷的墙，睁眼到天明。

天亮时，我不再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