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黎燃小姐，自己包扎伤口吧！”

林桑榆进来一趟，又冷着脸出去，既然不稀罕她，她也不会主动把脸送过去，给她打。

周臣深抬眼扫过，没出声，只是再回转视线的时候，看着黎燃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需要做什么，我帮你。”

“没有酒，也没有消毒药水。哥哥，我怕疼……你可以用匕首帮我划开这个大脓包，口子大一些也没关系，我把里面的脓水先挤出来。”

周臣深：……

“刚刚还说怕疼，转眼又要挤脓水，小阿燃，你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匕首拿出来，放在火上烤，这会儿没有消炎杀菌的东西，烤刀口是最原始的方法。

至少，匕首上面肉眼看不见的细菌，能高温下，能烤得差不多。

“都是真的。刀尖破肉，那肯定是疼的，我怕。但是这个脓包如果不挤掉，我会断肢，甚至会死……哥哥，断尾求生的故事，你听过没？”

呵！

这还有心情给他讲故事？

“没听过。”

他故意说着，匕首已经烤得差不多，黎燃低头，看着脚腕上白色的小蛆虫，觉得这样子也不错。

等会儿烤烫的匕首落上去，把它们一并清除，大概会有一股蛋白质的味道吧。

“断尾求生，我可以给哥哥讲。就比如我，被出卖的时候，我可能不想活了，所以，治不治的无所谓。可现在，有了哥哥，我又想活了。就是这只脚，哪怕真的废了，残了，我也还是想要活下去。”

黎燃说，她低低的话中，隐藏着对于自己这条生命的漠视与冷然，甚至还有一种厌世的情绪。

但说到最后时，所有的情绪已经完全变了，变得有了追求，也有了目标。

周臣深心头一堵，才多大年纪，就不想活了？

烤好的匕首握在手中，他蹲在她身边，声音有些沙哑：“小阿燃，你说的故事，不是断尾求生，是断肢求生。当然，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这点伤……虽然有些重，但没关系，他会尽全力治好她。

再把她养得胖胖的，然后会手把手的带着她，永远脱离曾经的黑暗。

“哥哥，你轻点，我疼。”

黎燃眨了眨眼，再次开口，软软的声音像是小鸟身上最柔软的羽毛，轻轻刷过他的心头。

周臣深没说话，只“嗯”了声，滚烫的刀尖划过她脚腕上的伤，有几只蛆虫被拦腰斩断，周臣深面不改色的用刀尖挑出，黎燃嘴里咬着草药，苦不拉唧的味道，让她差点吐出来。

但她面不改色，苦难即将过来，未来都是甜的。

她有了哥哥，她不想死了，她要好好活着。

伤口的面积比之前扩大了些，黎燃挤了脓水，把草药塞进伤口，有些胀胀的疼，她面不改色，还抽空哄着周臣深：“哥哥，我不疼，这种草药，很好用的，我用过。”

周臣深：！！

“你受伤多久了？”

“一个月零二十天四个小时。”

“伤这么重，怎么之前没想过给自己治疗一下？”

“那时候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治了又会重复伤到，不如就这样一直伤着，那些人也会放松警惕，以为我真的成了个废物。”

黎燃目光垂落，声音低低的说。

她不想活的时候，柳爷爷一直陪着她，后来，柳爷爷死了……她终于暴起，杀光了所有人！

在那之前，随同柳爷爷一同被抓来的人质，也都因为他们家人交够了赎金，失去了利用价值，都被杀了。

对他们来说，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是累赘，还浪费粮食，不如杀掉干净。

黑夜即将过去，黎明即将到来。

信号彈放了出去，明天一早，会有直升机来接应。

这一夜，周臣深辗转反侧，没有合眼。

黎燃处理好伤口，天将亮时，突然发起了高热，周臣深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喊了两声没醒。

周臣深叫来了林桑榆：“林医生，你来看看她。”

“她伤口感染，要是不能及时治疗，不止这只脚保不住，这条命也怕是有危险。”

人命关天的事情，林桑榆不会闹脾气，她冷静说道，“可我们现在没有药，至于那些草药的作用，头儿你也看到了……滥用，或者是乱用，都是致命的。”

周臣深：！！

他有些后悔，昨天不该让她乱用草药的。

可她那么信誓旦旦，他还是信了她。

“小骗子。”

低低一声，从唇间呢喃而出，周臣深胸口压着心疼，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这么坚强，努力求活……他不能让她希望落空。

一声哥哥，他豁出命，也得救她。

“通知过去，半个小时之内，直升机必须到达这里。否则的话，就给我滚回去！”

他眉眼肃冷，下了命令。

紧赶慢赶，直升机在第29分钟的时候过来了，周臣深怀里抱着昏迷的黎燃，单手拉着绳梯上去。

直升机远离，螺旋桨打起的气流，搅得这方洞口的杂草，东倒西歪，林桑榆沉默的站在洞口，头上秀发被气流吹得乱糟糟的，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桑榆，爱情是不能强求的，头儿心中没你，你就算等太久，也是等不到的。”

韩锋的劝言很直白，林桑榆收回目光，“韩锋，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等不到头儿的回心转意，你同样也等不到我。爱情是不能强求的，你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拍拍他的肩，回洞内收拾东西。

直升机接完了人，他们都还在，下一步，便是整队回去。

青州，总部基地，医院。

“救她。”

目送着移动床，载着那个小人儿，快速的推进了急救室，周臣深只有一句话，两个字。

简单明了，不容反驳。

“你当我是神仙，你说救谁就能救谁的？这小姑娘一看就是受尽了折磨，还伤得那么重。一个闹不好，出现败血症，这不是闹着玩的。”

沈既明看这个发小，“怎么，动心了？当个人啊，这还是个小姑娘，成年了没有？从哪里捡来的？”

他要进急救室了，嘴巴也没闲着。

“少说，多做。救了人，我给你一个机会。救不了……你这院长别当了。”

周臣深点烟，伸手在兜里摸了一圈，什么都没有，莫名的烦燥。

断尾求生的故事，绝不会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