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那边,厂长看见她倒在一滩秽物里,嫌弃啧了一声。
“愣着干啥,把人拖茅坑去清醒清醒,再把那些东西打扫干净,别碍了蒋总的眼!”
说完,他又谄媚看向蒋伯封:“蒋总,您快请入席吧,别为这点小插曲扫了您的兴,今天……”
蒋伯封面沉如水,没等他说完,便一语不发走出大礼堂。
一众人都愣住了,眼看着他脱下身上那件羊绒大衣,将昏迷过去的沈静姝仔细裹起来,抱上那辆雪铁龙轿车的后座。
礼堂一片哗然,有女工看着两人窃窃私语:“沈静姝就这么一会功夫,就搭上了蒋总吧?咋这么上心呢?”
“不对啊,我咋看蒋总那样,好像之前认识她似得,该不会……”
秘书见状,表情也有些古怪,清了清嗓子道:“蒋总一向体恤下属,就算是基层员工,也是我们蒋总的兵。”
“各位继续晚会吧,我得先送领导过去,不然要是那位女员工出了什么事,咱们厂也不好跟别人家属交代。”
厂长听见这话,虽然觉得蒋伯封的举动有点不对劲,但也没多想。
这人要是真在厂里出事,可不是得厂里负责么!
斥责过那些议论的女工,他便组织晚会继续进行,心里却有点怨上了沈静姝。
要不是这个事多的刺头,蒋总肯定得留下来参加晚会,多有面啊!
全都被她给毁了!
……
沈静姝再次醒来,鼻尖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味。
眼前一片雪白,她勉强睁开眼,隐约听见旁边传来一阵窸窣低语。
“你是小沈同志的爱人吧?哦呦,男人不能只搞事业不照管家里的!小沈多辛苦啊,又要上班,又要看孩子,那天你们家儿子生病,她忙上忙下照顾一个多星期,也没人搭把手。”
“人家还心疼你,说你工作忙,多好的媳妇啊……”
意识逐渐清醒,沈静姝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病房。
护士正一边给她挂水一边念叨,而她身旁正坐着一道高大身影……赫然是蒋伯封!
他认真听着护士念叨,眼神晦暗莫名,目光一扫,正巧与她对视。
随后,他缓缓勾起唇角:“醒了?”
“这些年你自己拉扯孩子,还真是辛苦了……不如带我去看看,咱们的孩子?”
沈静姝的心咯噔一跳!
聪聪之前发高烧的时候,她带孩子来过这家医院,也有好几个热心肠的护士来搭手帮忙询问情况……谁知道恰好撞上!
蒋伯封要是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会怎么样?
要不要告诉她,他们有一个孩子,告诉他当年那些事?毕竟他也是孩子的爸爸……
沈静姝心乱如麻,护士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叮嘱她几句便转身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她和蒋伯封,气氛顿时变得僵硬凝重。
她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蒋伯封已经伸手箍住了她的下颌。
“说说看,那个野种是谁的?”
他俯身凑近她,眼底的寒意浓得化不开:“你回城六年,那孩子今年四岁,前脚甩了我,后脚就迫不及待跟了别人?”
“沈静姝,我还真低估了你的水性杨花,怎么?城里那些优质青年,没让你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倒让你沦落成……只能给我这个泥腿子打工的女工了?”
“后悔么?当年丢下我回城,说我是个没出息的穷光蛋,现在我这个穷光蛋,反倒踩到你头上来了。”
沈静姝与他对视,只觉得遍体生寒。
聪聪户口本上登记的年纪的确是四岁,但其实今年已经五岁了。
当年爸爸被诬陷成走资派的**分子,她赶回城想要替他平反,却也被下放农场。
在北大荒那段时间,她和爸爸都被磋磨得不成样子,也是最难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那些人逼她说出奸夫是谁,说她搞**耍流氓,要把孩子爸爸也找出来枪毙。
她不舍得牵连蒋伯封,抵死不肯说,是她竹马江墨白承担了罪名,说和她在农场跟他有了款曲,还说两个人定了娃娃亲,本来就是未婚夫妻。
现在,蒋伯封问都不问,就咬定她的聪聪是野种,觉得她耐不住寂寞找了别的男人。
就算解释,他也不会信。
“我跟了别人又怎么样?咱们早就完了,我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孩子也是和我丈夫生的,不是你口中的野种!”
她强忍着心口那抹揪痛:“医药费我会还给你,请你马上从我病房出去!”
蒋伯封眼底寒意更甚,几乎要化为实质,病房的温度好似都因为他阴郁的面色降下许多。
沈静姝……她怎么敢?
这么理直气壮说她跟了别人结了婚还生了孩子,说他们再没关系!
他为了她特意从京市跑来一个小小的钢铁厂跨年,只是想要一个解释,哪怕她稍微服软,之前那些事他也愿意原谅。
可现在沈静姝的所作所为,只让他觉得这些年的念念不忘全是笑话!
怒火几乎要烧穿蒋伯封的理智,他忽然扯唇冷笑,大手狠狠掐住沈静姝的腰:“那你丈夫知道,你曾经在乡下跟别的男人滚过草垛子,还口口声声说要给别的男人生孩子结婚么?”
“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说出来多有意思?要不要去帮你好好宣传宣传?也让你别这么轻易忘了咱们之前那些事。”
沈静姝呆在原地,胸口霎那间冷得没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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