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依旧弯弯挂在天边。
沈静姝长舒一口气,挂在眼角的泪水缓缓低落。
她告慰自己,往事不必再去追忆。
现在,过好当下就好。
一阵风吹过,云层遮挡住了月亮。
阁楼的窗户里,男人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
噔噔噔——
一串敲门声想起。
蒋伯封轻咳一声:“请进。”
隔壁的大爷拄着拐缓缓走了进来:“孩子,你白天不在家,这是你的信。”
蒋伯封连忙上前来,接过大爷手里的信:“辛苦您了,经常麻烦您。”
说着他拿起书桌上的一盒茶叶放进了大爷的手里:“您爱喝茶,这就当是我送您的了。”
大爷连连摆手:“小伙子,你在哪个单位上班?结婚没啊?”
“我家孙女在上大学呢!读的中文系,跟你算是郎才女貌呢!”
无事献殷勤,果然是有所图谋。
自打蒋伯封搬来这阁楼里,这大爷便已经注意到了。
二十多的年纪,人长得高大,偏偏也长得好看,硬朗的五官加上一身的腱子肉。
这城里,哪有品貌这么好的年轻后生?
年纪轻轻又一个人住在阁楼里,手上带的手表还是上海牌的,这挣得估计少不了!
蒋伯封眸光一滞,轻咳一声:“大爷,我有孩子了。”
此话一出,那大爷彻底怔愣在原地。
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
大爷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瞪大了眼睛追问道:“是,是吗?多大了孩子?”
蒋伯封轻咳一声,脑海里全部是沈静姝带着聪聪的画面。
“已经上育红班了,和我爱人在老家的厂子里,再过几个月,她的工作调任,也就过来了。”
蒋伯封回答的模棱两可,却也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大爷心中也明了了,点了点头。
垂眸看着手里的茶叶,碧螺春!
这好东西可不多见啊!
“那这茶,我可就不客气了!”大爷晃了晃手里的茶盒。
看着大爷离开的背影,蒋伯封长舒一口气。
他住的这间阁楼,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蒋伯封坐了下来,打开大爷送来的信——
“伯封,见字如晤……”
最后的落款,是白刚。
蒋伯封眸光一滞,随后揉了揉早已皱成一团的眉心——白刚和白玉珠要来了。
这位白玉珠,便是蒋伯封名义上的未婚妻。
白刚调任来这里,虽说是为了工作的事情,可蒋伯封也心知肚明,除了组织上的工作,他还有私心——
如今鞍山的钢铁厂如火如荼,每年的产量都在增加,谁不想来分一杯羹?
白刚那么精打细算的人,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更何况,他这次过来还带了白玉珠,明显就是想要和蒋伯封捆绑在一起。
没有什么关系,是比婚姻可靠的。
如果再有个孩子,更是逃不掉的。
蒋伯封长叹一口气,不想再去想这些事情。
脑海中闪过,却只觉得头痛。
他躺在床上,脑海里却全部都是在乡下时候的快乐时光。
有时候,做一个快乐的农民,也未尝不可?
想着想着,他便睡了。
夜深了,沈静姝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她轻手轻脚打**门,聪聪却蓦地坐起身来,黑暗中传来稚嫩的声音:“妈妈。”
沈静姝打开灯,连忙上前来:“是不是妈妈吵到你了?”
“没有,妈妈我担心你,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聪聪捧着沈静姝的脸,委屈地崛起小嘴。
沈静姝抬起手,可刚要碰聪聪的小脸,却发觉受伤的食指早已肿的像个萝卜。
彼时,身体机能缓缓恢复,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她依旧扯着笑容,将手背在身后:“妈妈回来了,聪聪快睡吧……”
沈静姝关了灯,轻轻拍打着孩子的后背,嘴里喃喃哼着歌谣。
指尖的疼痛越发明显,只是……
沈静姝眉心紧蹙,她不敢去医院了。
这个月已经花了二十元,她没有多的预算用在看医生上了。
煤油灯下,她仔细查看着伤口。
轻轻一碰,浓水便流了出来。
痛痒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紧紧闭着眼睛,两滴泪珠挂在眼角,迟迟没有落下。
浓水挤了出来,沈静姝长舒一口气。
江墨白离开时,又把家里的药箱填满了,还有些消毒水可以涂一涂。
沈静姝翻了出来,忍着疼痛将手指上了药。
彼时,才感觉好了些。
沉沉睡下,便没了知觉。
翌日清晨。
寂静的清晨被一阵孩童的尖叫声扰乱。
“妈妈!妈妈你快醒醒!”聪聪摇晃着沈静姝,急得满头是汗。
可沈静姝昏死过去,没有半点反应。
嘴唇没有半点血色,额头早已析出豆大的汗水。
身上滚烫无比,像是冬天的火炉子。
“妈妈……”聪聪哭喊着下了床,连鞋也忘记了穿。
“谁来救救我妈妈!”孩子哭喊的声音响彻整个街区。
只是,这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成分不好的人,谁沾上谁倒霉。
这句话深深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就连平日里帮忙照看聪聪的婶子也闭门不出。
他家的男人不耐烦啧了一声:“你快去看看到底怎么了!这孩子哭叫的心里麻痒!”
婶子眉心紧蹙,连连摆手:“快闭嘴!你没听说厂子里的事情,小沈得罪了厂长!我可不敢再帮她了!”
无人应答的哭喊,聪聪抬手摸着眼泪。
他小脸一沉,头也不回地向一旁跑去。
彼时,阁楼上。
蒋伯封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去上班,对着镜子里整理了一下领口。
彼时,一阵孩童的哭喊声传了过来:“叔叔!蒋叔叔!”
声音传来,蒋伯封心头一紧——聪聪?
随后,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打开门,孩子早已哭成了泪人,说话时整个身子也跟着颤抖:“叔叔……我,妈,妈……她生……生病了!”
蒋伯封蹲下身来,目光落在聪聪光着的脚上。
他顾不得别的,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你慢慢说,怎么了?”
“妈妈生病了,我叫不醒她!”聪聪顺了顺气,“她是不是要死了!”
话音落下,孩子哭得更凶了。
“别怕,叔叔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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