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专用的赤兔金舆马车稳稳停在穆府门口,引来整条街或艳羡或打量的目光。
穆婵衣一身素服,仪态万方地跨过门槛。
谁知刚进院子,就跟秋姨娘起了冲突。
秋姨娘先是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哟,京城第一美人回来了?”
紧接着便假模假式地跌倒,哭着冤枉是穆婵衣推了她。
哭声迅速引来了父亲穆淮,暴怒的咆哮声风驰电掣般地在穆婵衣耳边炸裂:
“反了你了!连你姨娘都敢推?看老子今日不踢死你!”
穆婵衣正要开口,不想她爹一记窝心脚已经当胸横踹了过来。
就在这时,手上的牌位突然狠狠凉了一下。
紧接着,它自行往上挪了几寸。
“当”地一声。
听声音……脆得很。
再看她爹。
他踢在牌位上的脚,仿佛是踢在了铁板上,整个人被重重地反弹回去,已经四脚八叉地仰面摔倒在地上。
“你!你这个小畜生……”
穆淮一边用手指着穆婵衣破口大骂,一边艰难地缩起身子,另一只手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脚。
看上去像是断了。
穆婵衣尴尬地拢了拢袖子,亮出夫君的牌位。
“爹,您女婿回门来看您了。”
穆淮被人抬去房里了。
秋姨娘哭天抹泪地让人去请大夫。
穆婵衣趁家里一团混乱,砸开了母亲房门的锁。
找了一圈,并没发现阴阳玉佩。
倒是在衣柜后墙的暗格里,找到了她娘藏在那里阴阳符纸。
还剩两张。
穆婵衣捏住其中一张,回忆了半天才想起娘教她的口诀-
“魑魅魍魉,阴阳通冥,开!”
话音刚落,手里的符咒腾空飞升,自行燃了起来。
火光映照中,她赫然看到房门口站着一名身披将军战袍的英俊少年。
二十左右的年纪,长身玉立,浩然不阿,一双狭长的凤眼,目光中透着无坚不摧的忠勇。
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穆婵衣,和她手中仅剩的一张阴阳符纸。
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表情。
长相俊美的男人,穆婵衣从前在太后寿宴上也见过许多,但从没人有着如此通身的英气。
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应该就是她的夫君吧。毕竟那道凉意从将军府一路跟来……
空气中一阵莫名的安静。
……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嗓子一干,话还没说出口,穆婵衣先咽了咽口水。
眼前的男人盯着穆婵衣的喉咙看了一眼,微微蹙了蹙眉。
开口时,嗓音低沉浑厚得不像话:
“你,看得到我?”
还能听到?道家的阴阳符纸果然是好东西。
穆婵衣呆呆点头。
他应该就是岳子期。
很快她回过神来,鬼使神差地夸了一句:
“你真白。”
夸完她就后悔了。
他是很白,只是白得并不健康,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嗤。”他轻笑一声,视线落在阴阳符纸上。
“这是什么?为何能通鬼魅?你是什么来历?如何感知我三千将士亡魂?”
啧。
不愧是我的夫君,不光长相英俊,还如此聪颖,连问问题都这么在点子上。
“我可以告诉你。”穆婵衣收收嘴角,清了清嗓子,堪堪捻起一根手指。
“但是要麻烦夫君你,帮我一个小忙。”
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她上前一步,浅浅一拜。
“偷东西?”他鄙夷地看她一眼。
“不不不。”穆婵衣忙纠正他,“是找东西。”
母亲去世后,秋姨娘把正妻的东西全据为己有了,里面自然也包括那块阴阳玉佩。
“要么你帮我找。要么我就只好用将军夫人的身份逼她交出来。” 穆婵衣下意识地捏紧手指。
丰神俊朗的少年将军盯着她的指尖思忖了片刻,薄唇微抿,沉声开口:
“帮你找玉,倒也不是不可。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穆婵衣抬起头,对上他那副清澈澄明的视线。
“回到将军府之后,与我和离。”
和离?
穆婵衣愣了愣。
再联想到昨夜拜堂时,他的牌位转过去,以及洞房里他骤然退开的情形……
果然是不想娶她!
“我不……”答应。
话还没说完,岳子期已经消失了。
阴阳符纸的灰从空中掉落下来,原来是燃尽了。
穆婵衣看了看手里剩下的一道阴阳符纸,犹豫了一下,揣进袖子里。
不想现在用了。
免得看到他又说要与她和离,白惹得人生气。
算了,干脆直接去找秋姨娘讨玉佩。
穆婵衣再不说话,人在前面走,感觉到凉气在后面跟着。
刚在回廊里转了个弯,忽然看到仆人带着父亲的下属急匆匆地进了他的卧房。
里面秋姨娘的哭声戛然而止。
看样子是有蹊跷。穆婵衣放轻脚步走过去听了听。
没想到竟得了个大秘密!
原来枢密院刚得到情报,说岳家军通敌叛国。
匈奴人拿到机密情报后杀掉主将灭口。岳家老小并非战死沙场!
屋里的穆淮闻言大为震惊,当场决定,将穆婵衣改嫁给觊觎她许久的太监秦公公作为新靠山。
秋姨娘竟也献计,说连同道家稀世珍宝阴阳玉佩,一并作为嫁妆送过去,管保秦公公会答应投靠!
穆婵衣心里一惊,转身就跑。
还没来得及逃出角门,被她爹捉住绑了起来。
当晚,就和她的嫁妆一起,用一辆不引人注意的破旧马车往太监府送去。
瞧着角落里安然无恙的牌位,穆婵衣松了一口气。混乱中,总算给带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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