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被拐二十年,同母异父的姐姐被找到时,她毫不犹豫的捐了一颗肾给我。
而六个月后,父母却希望我暂时不要订婚,因为我的姐姐是我未婚夫的初恋女友。
就连我的亲弟弟也怒斥我,「大姐被亏欠了那么多,都愿意捐肾给你,一个男人而已你为什么就不肯让给她?」
只有我知道,她根本就不爱我的未婚夫。
她只是想从我手里夺走我的一切。
但是都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
饭桌上,我妈将一碗汤直接泼在我的脸上,「你怎么这么没良心,要不是蕊蕊给了你一颗肾,你早就死了。」
我静静地拿纸擦掉脸上的汤水,语气毫无波澜,「我又没求她捐给我。」
弟弟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纸巾,怒斥我,「大姐被亏欠了那么多,都愿意捐肾给你,一个男人而已你为什么就不肯让给她?」
而我的亲生父亲,只是低着头默默吃饭,一句话也不为我说。
我笑着看他们,「是我亏欠大姐的?还是我拐走了大姐?就因为她给了我一颗肾,我就要毫无保留的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分享给她吗?」
妈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听我这些话后眼眶湿润。
「蕊蕊只是说想要在生病这段期间有何亦陪着她而已,而且她现在住院,也是因为捐肾给你才导致身体虚弱的,没人让你把何亦让给她,只是让她心里有个安慰。」
爸爸也终于开口,「涵涵,你退一步吧,问问何亦的意见,他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我苦笑出声,拿出手机给何亦打电话。
电话那头,何亦的声音带着犹豫,「涵涵,我正好有事想跟你说……」
「何亦,你愿意去医院照顾齐蕊吗?」
他顿了顿,「我就是想要跟你说这个,齐蕊给我打过电话,她情况很不好,我…我去看看……」
我没等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从弟弟手里拿回纸巾,擦掉脸上的油腻,「如你们的愿」。
妈妈喜出望外,饭都不吃,和弟弟一起出门去医院。
我站在原地看着我的爸爸。
他有些尴尬。
干咳两声站起来收拾碗筷,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转身回到房间,身体发软,拿出体温计一量,39.8度。
我躺回床上,头脑发胀。
肾移植后的排斥反应,已经越来越明显。
我的主治医师也告诉我,必须马上接受治疗。
不然我会有生命危险。
想到这里我反而觉得释然。
无所谓了,死了就死了吧,我死了他们才会觉得高兴吧。
尤其是齐蕊,我所有的东西都会是她的,爸爸妈妈的爱,弟弟的爱,还有我未婚夫的爱。
2
我和齐蕊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她大四的时候我大一。
新生入学时,她帮我找到了我丢失的饭卡。
还热心的给我介绍学校和社团。
我觉得齐蕊真是人美心善的好学姐。
和齐蕊走的近了,身边的人都在说我和她长得好像。
像亲姐妹。
我俩还真是亲姐妹。
两年后当我得了尿毒症,妈妈来学校替我收拾行李时见到了读研的齐蕊。
从此我的生活里就多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
她三岁那年被人贩子拐走。
我妈和齐蕊的亲生父亲离了婚。
三年后和我爸结了婚,有了我。
妈妈本就对她有着亏欠。
齐蕊又毫不犹豫的给我捐肾,妈妈决定后半辈子要好好补偿她。
我手术之后,妈妈再也没来看过我。
爸爸每次过来就说:「齐蕊本就体弱,因为这次捐肾伤到了身体,全家人要好好照顾她,涵涵,你懂事一点,理解一下妈妈。」
弟弟也说:「蕊蕊姐是割掉了身体的一部分救了你,姐,你得知恩图报。」
「是啊,你的命都是蕊蕊给的,做人要懂得感恩。」我爸一边给我削着桃子,一边说。
我看着那桃子发呆,我爸递给我时,「爸,我桃子过敏。」
「怎么会过敏,桃子你妈买的……」
爸爸明显顿了顿,然后将桃子放回袋子里。
「嗐,什么过敏不过敏,那是吃的少了,多吃点就不过敏了,你不吃就不吃吧。」
弟弟在旁边,拿起削好的桃子吃了起来,「真浪费,家里才花了钱给你做手术,都不知道体谅爸妈,就这么浪费食物。」
我双手拽着被子,总感觉什么变了。
妈妈怎么会忘记我桃子过敏呢。
一开始我不信妈妈会忘记。
后来我才知道,她并不是忘记了。
是齐蕊想吃桃子,妈妈就只买了桃子。
她没有想起我在医院有没有水果可以吃。
而跟我不熟的爸爸就顺带装了几颗桃子来了医院。
知道后我安慰自己,没事的,齐蕊给了我一颗肾,妈妈多照顾她是应该的。
我出院那天下着暴雨,妈妈和弟弟没有来接我。
我心想这么大雨,来那么多人也不方便。
爸爸说:「蕊蕊一个人在家,下那么大雨她有点害怕,你妈和阿朗在家陪她。」
我盯着外面的雨点拍打在车窗上,感觉心口有点刺刺的。
爸爸没有带伞,下车时我淋雨,我赶紧跑到家门口。
打开门,便看到客厅的沙发上,齐蕊躺在妈妈的腿上看电视。
她的双腿还搭载弟弟的腿上。
三个人看着电视节目,笑的温情。
一瞬间我有些愣神,仿佛进错了家门。
直到齐蕊先看到我,忙起身跑到门口来。
「涵涵,怎么不进来啊,站在门口干嘛,多冷啊。」
说着,便要脱下自己的毛衣。
妈妈连忙拦住她,「蕊蕊别冻着,我去给涵涵拿衣服。」
妈妈刚要走,齐蕊又说:「叔叔呢?他怎么还没进来。」
「爸在搬行李……」我不自然的回答。
齐蕊听后就要往外面跑,「那么大雨怎么让叔叔一个人拿行李啊,我去帮帮他。」
这时弟弟拦住齐蕊,「姐,我去。」
走的时候还一脸嫌弃的看了我一眼。
妈妈拿着伞也跟着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齐蕊。
她方才恬静温柔的表情不见了。
看向我时满脸的戏谑,「贺涵,你觉不觉得在这个家里,你很多余。」
我愣了愣,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反驳她的话。
她望向门外,「一颗肾换你的家,你赚了哦。」
我有些生气,刚要开口跟她理论。
她双手挡着头顶跑了出去。
我才看到爸妈和弟弟拿着行李已经过来了。
她跑过去时,妈妈赶紧把伞撑到她头上,「你出来干什么。」
齐蕊笑的甜美,「我帮您拿一点。」
妈妈怜爱地看着齐蕊,搂着她的肩膀,手还在她肩膀处摩挲,帮她取暖。
爸爸笑着摆手,「不用不用,叔叔拿得动。」
弟弟替爸爸撑着伞笑嘻嘻的,「蕊蕊姐真是懂事。」
那一幕,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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