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不记得了,依稀很早之前就开始痛,反复的发烧。
只是这些,根本比不上父母带给我的痛。
医生对于我不爱惜身体的行为非常恼火。
「你知不知道,这个问题很严重,是会……」
会死的。
我当然知道。
他见我依旧不开口,叹了口气,「你要对得起这颗肾脏的主人才行。通知您的家人吧,尽快接受治疗。」
我满脑子都是这句,「你要对得起这颗肾脏的主人才行。」
医生走后,姚望亭进来陪着我,他见我一直发愣,有些担忧,「涵涵,是情况不好吗?」
我眼睛突然滚烫,看着关心我的姚望亭。
终于止不住心下的委屈,哭出了声。
「对不起她的根本就不是我啊,为什么非得是我呢,为什么啊?」
我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我才慢慢平静下来。
姚望亭一直抱着我,任我的眼泪打湿了他的外套。
他沉声问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这么久,终于有人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将这几个月的委屈全部吐露。
说完后又觉得自己可笑,竟然已经沦落到跟一个外人诉说心事的地步。
姚望亭听完后将我搂进怀里,他的语气满是心疼,「苦了你了,这都不是你的错,不应该让你来偿还。」
7
姚望亭送我回家时,全家人正围着暖炉吃着烤蕃薯。
有说有笑,和睦极了。
当我出现在门口时,爸爸似乎才反应归来自己的女儿才刚回来。
妈妈则是黑着脸,「女孩子家家的,这么晚才回来,还不如死在外面算了。」
我一阵苦笑,我确实差一点就死在外面了。
姚望亭也听到了,他的脸色不大好,「叔叔阿姨,涵涵今天在家里晕倒了,她在医院输了一天的液,并不是出去玩了。」
爸爸笑呵呵地,「谢谢你了啊望亭。」
姚望亭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的家人,「您就不问问她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晕倒吗?」
爸爸被他这么一问,顿时觉得有点尴尬。
齐蕊银铃般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尴尬,「这位哥哥是?」
弟弟回答,「邻居家的哥哥,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在外省读书。」
她走出来,从姚望亭身边扶过我,笑的温柔,「谢谢哥哥照顾我妹妹,真是让你费心了。」
姚望亭还想说什么,我朝他轻轻的摇摇头。
不必将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望亭哥,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
姚望亭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才转身离开。
齐蕊摸了摸我的后背,看似关心的问,「涵涵,今天怎么了?怎么去医院了?你没什么事吧?你怎么不给姐姐打电话呢?」
我冷冷的看着她演戏。
妈妈却出声骂我,「你姐问你话呢,你哑巴啦?」
「就是,跟个木头一样。」弟弟也白了我一眼。
爸爸打了个圆场,「你上午说肚子疼,是怎么回事呀?」
我盯着妈妈的眼睛,「妈,你不记得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了吗?」
妈妈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看着我的样子她似乎有了一些动容。
此时齐蕊突然哽咽着开口。
「果然涵涵还是觉得我抢了妈妈的爱,算了妈妈,我还是回宿舍住吧,我也不想让妹妹因为我的出现而变得不开心。」
妈妈对我的神情从动容变成了冷淡。
「你懂事一点好不好?你看看你姐姐,什么都让着你,再看看你,一天到晚丧着个脸,像是全家人都对不起你似的,不就是今天你肚子痛我没回来吗,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弟弟也站起来朝我吼道:「贺涵你不要太过分!蕊蕊姐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个家,你不要给她找不痛快!」
爸爸则是尴尬的笑笑推着我上楼,「你应该累了吧,回房去睡觉吧。」
我的妈妈看我的表情是厌恶,我的亲弟弟叫我的名字,却叫另一个人姐姐。
我看着眼前狰狞的妈妈和弟弟,一股锥心之痛让我不能呼吸。
8
我终于见到何亦了。
他拉着我的手,抱歉的说:「对不起啊涵涵,这些日子忽略你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何亦,我们说好毕业就结婚的事,还作数吗?」
他没想到我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又立即点头,「作数作数的。」
「那你回去准备一下,我们先订婚吧。」
我回家后告诉父母,我准备和何亦订婚。
虽说他们觉得我年纪太小了,但我执意如此,
他们只好点头答应。
半夜,齐蕊就发起了高烧。
她紧紧闭着眼,嘴里一直呢喃着何亦的名字。
妈妈担心的不得了,一只给她降温。
我站在床边冷冷的看着她。
她会发高烧不是巧合。
下午我说了要和何亦订婚的事,晚上她就当着我的面往自己身上一盆一盆的倒冷水。
大冬天的,我也佩服她。
她笑的人畜无害,「我劝你不要惊动妈妈,不然我也只能说这两盆水是你倒在我身上的。」
有区别吗?我倒的和不是我倒的,到最后,都会是我承受这结果。
我拿起喷头对准她,「我帮帮你吧。」
果然,晚上她就发了高烧。
妈妈见降了那么多次温都还没效果。
直接穿上外套,把人送去了医院。
留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望着全家福发呆。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我看到一桌子的早餐。
爸妈还有弟弟坐在餐桌前。
没有齐蕊。
妈妈看到我下楼,她迎上来牵着我的手。
「涵涵,快来吃早餐,妈妈买了你爱吃的油条。」
一瞬间我有些恍惚。
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咬了一口油条,这才知道这是真实的。
突然鼻子有点酸。
这样的日子,多久没有出现了。
妈妈又给我夹了一根油条,还给我夹了一个小笼包,「多吃点啊,涵涵,手术过后都瘦了好多。」
「谢谢妈妈。」
我抬头冲妈妈笑笑,却看到她的脸上满是犹豫。
「妈妈,有什么事要说吗?」
我刚被捂热的心,开始在降温。
妈妈为难的看看我,又看看弟弟和爸爸。
「涵涵,你能不能先不要和何亦订婚?」
我放下筷子,「为什么?」
「蕊蕊这次病的很严重,说是接受不了你和何亦要订婚的事……」
「她连我的未婚夫都要抢吗?」
「哎呀,你话也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她是何亦的初恋,听到何亦要订婚一时之间受不了这个打击才一病不起,也不是要抢何亦,就只是让何亦陪她这几天,等她病好了就行。」
我的心彻底冷了。
争执中,我妈泼了我一碗汤。
这一泼,也是把我对她们所有的感情泼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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