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虽然写的你的名字,但是是我们夫妻共同的财产!”
似乎是觉得在自己的初恋情人面前丢了脸面,老伴的怒火在此刻显得格外的可笑。
从前我对他百依百顺,我的生活一切都以他为主。
或许他也没想到,我会直接说出赶他走的话。
他一脚踢走陈芸脚下的碗片,说着就要走到我面前来,却被陈芸一把拦下了。
“老何,你就别为难韩姐了,这事也是我办的不好,来之前都没告诉韩姐一声,那我还是走吧。”
陈芸垂眸抹掉眼角的泪,哭的我见犹怜。
“韩宜,你想逼死阿芸是不是,这么多年她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她为了我都离婚了!”
“要不是当年困难,我怎么会同你结婚和阿芸分开,你都是要死的人了,为什么还不成全我和阿芸?!”
老伴怒不可遏,恨不得我现在就重病身亡。
他的这句话仿佛把我浑身的精血都抽干了。
我无力的坐在沙发上,指了指门沉声说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何大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见我动了真章,儿子给父亲使了个眼色,随后带着人离开。
这偌大的房间终于只余我一人安静的坐着。
不知是胸部尖锐的胀痛还是心口迟来的悲痛,我的泪止不住的滑落。
眼前氤氲的水汽遮挡住了视线,甚至看不清客厅墙壁上挂着的老旧的婚纱照。
再回想起我同何大年近四十年的生活,最后长叹一声。
我从来不知道,竟然是我让他和陈芸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当年知青下乡,我偶然结识了从城里来的何大年,他长相英俊为人又老实,我便对他一见钟情。
我家里成分好,爸妈早年做生意带我出国待了几年,后来奶奶生病便把我留在乡下,这才得以和下乡的何大年相遇。
可能再国外那几年受到了影响,我从不掩饰自己的喜好。
所以还是我先对何大年表达了我的情谊,他没答应,也没拒绝。
只是后来在一次一起外出的路上,他问我村头的小洋房是不是我家盖的。
我点头之后,他就跟我表白了。
那时候他穷,连银戒指都买不起,他就从道边捡了个麦穗,圈成戒指的形状戴在我的手上。
我爸妈知道之后,又是动关系又是花钱,最后帮他在城里谋了一份像样的工作。
只是他的薪资微薄,而且这份工作需要一个学历,他还要读书考试。
为此,我放弃了出国学习的机会,辞去了体面但薪水少的工作,转而用爸妈留给我的积蓄投资了一间服装厂,只为了能够多赚钱让他安心读书。
在那个年代,一家不大的服装厂赚出来的钱是教师的十倍。
为了接到一个合适的订单,我甚至三夜未睡,就蹲在合作人门口,直到他答应把这个单子交给我。
生活一点点变好,他也如愿考上了大学。
服装厂的效益已经开始慢慢变差,我一狠心,直接关了服装厂,趁着年轻,也考进了市中心的美术学院。
有我父母的帮衬,加上何大年自己争气,他坐上学院副教授的位置时,我们的关系彻底反了过来。
他工作忙,整日在外授课讲座。
我工作轻松,就慢慢转内为他洗手作羹汤。
直到后来儿子大了,我办了病退,儿子也顺利成章的“继承”了我的工作。
从那开始,我们的差距就越来越大。
他也觉得,和我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
病退这十年,我几乎全身心的照顾他,可我每次一想和他探讨些学术上的知识,他就会不耐烦的甩手,说我又不懂。
这么多年,我为了家庭放弃原本属于自己的事业,最后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
那时候的我如果没有辞去工作,现在早就是领导级别的干部了,又怎么会轮到何大年对我指手画脚呢?
我竭尽全力的照料并未让他看到我的好,反而让把我当成一个贴身照顾他的保姆。
他甚至忘了,曾经的我有多么优秀。
我知道的东西不比他少。
之前我甚至真的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现在我才清楚,是因为那个时候陈芸又出现了,所以他才会看我哪里都不顺眼。
人心凉薄,我这四十年浑浑噩噩,竟将自己的人生为他人做了垫脚石。
此时,我的脑海只有一个想法:我必须改变现状。
出神之际,房门再次被敲响。
我红着眼眶打**门,只见儿子和儿媳带着孙子一起过来看我了。
“妈,听说您生病了,我们带闹闹过来看看你。”儿媳看了儿子一眼,先开了口。
虽然儿子这人担不起事,但他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不念亲情。
我毕竟是他的亲妈啊。
“哎,进来吧。”我不似刚刚赶走何大年和陈芸那样疯狂。
正当我蹲下身子拉着闹闹的小手时,他却嫌弃的将我甩开,躲到了儿子身后:
“我不要这个奶奶,她身上有病毒,我要芸奶奶,芸奶奶总是给我买好吃的,这个奶奶总是不让我吃糖,坏奶奶!”
我一向疼爱的孙子用玩具枪对着我“扫射”,原本有了一丝温热的心在此刻彻底坠入冰窟。
看来儿子早就知道陈芸的存在,甚至还经常带闹闹去见陈芸。
我一度以为,他是被何大年和陈芸给哄骗了,现在看来,是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他们父子俩这良心狗肺的样子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妈,你别跟闹闹一般计较,他还小呢,童言无忌。”
儿子把闹闹护在身后,丝毫不觉得有错。
“你既然早就知道你爸想给你找个后妈,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我冷声问道,心寒至极。
“我今天来就想劝劝你别跟我爸置气的,那陈芸阿姨在他心里住了多少年了,您都大限将至了,成全他们两个人一下不行吗?况且芸姨在,不是能和你一起照看爸吗?”
“要是没我爸,你哪有现在的生活,你生了病,我和爸还没嫌弃你是个累赘呢,不过就是个芸姨住在哪的问题,你至于这么较真吗?”
他看向我,把何大年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甚至还想让我和陈芸那个小三一起照顾何大年?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的儿子,竟把我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
“况且这房子……”他又要补充房子的事。
“啪”的一声,我的手掌已经落在了儿子的脸上。
他显然被我打懵了。
我揉着火辣辣的手,厉声说道:“你爸当年靠我读书工作的时候,你还没从我肚子里生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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