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间最后一颗水生太岁，与顾彦礼乱世相爱。

外人觊觎害我性命，是他数次替我挡下明枪暗箭。

还将我藏于深院，细心呵护百年。

可那天，因为他收养的义妹，乱扒我栖身水缸中了毒。

顾彦礼便命人将我本体捞出暴晒，砍碎成块喂给他义妹治病。

我疼到满地打转，浑身爆血。

向顾彦礼求救，却得到他不耐烦的冷笑。

「别那么小气，不就是吃你几块碎肉嘛，你可是拥有长生能力的太岁，死不了。」

可顾彦礼忘了，我是水生太岁。

脱水过久便会失去自愈能力，变成千疮百孔的废人。

事后，顾彦礼悔悟道歉。

为我打造百米水房的同时，又买下整座岛屿，为义妹筹备盛大婚礼。

「岁岁，那晚我喝醉....婉心怀了孕，我必须对她和孩子负责。」

这一次，我既没哭，也没有闹。

婚礼前夕，转手拨通了宿敌电话。

「九霄道长，我不躲了，愿意被你炼成法器，你来收了我吧。」

01

「先生怎么能如此糊涂！」

照顾我的女佣，边哭边为我缝起断肢。

「他居然能忘了您是水生太岁，本体离开水超过十分钟，就会逐渐失去自愈能力。」

「可他却为了那个沐婉心，把您暴晒了两个小时，还砍成上百块...先生这就是在要您的命啊！！」

望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我苦涩而笑。

顾彦礼不是忘了，也并非真想要我的命。

只不过比起我，他如今更在意沐婉心。

之前被我抓包对着沐婉心打飞机，顾彦礼却要我别多想。

说自己是误触，心里从始至终只有我。

我笑笑没说话。

我和顾彦礼朝夕相处五百年，他陪我度了无数个生辰，为我寻遍天下至宝奇物。

唯独去年我生日，只留下一句「公司太忙忘记了。」

隔天我却在沐婉心朋友圈，发现他们现身游乐场开幕礼。

下面，还有沐婉心骄傲的一句话：

【我随口的说说，他却记了一整年。】

上个月我渡劫失败，被劈成重伤，浑身是血。

顾彦礼替我寻药清晨才归，累倒在床边。

我来不及感动，就看到沐婉心发来的消息：

【谢谢哥陪我聊整夜，还为我讲睡前故事，爱你一万年~】

而今天，因沐婉心贪心想喝长寿水，乱扒我栖身水缸中了毒。

顾彦礼便命人将我本体捞出暴晒，砍碎成块喂给他义妹治病。

渡劫本就令我元气大伤，加之在烈日下暴晒两小时，修为尽废。

幻化出的身体，和本体一样无力愈合。

这辈子，我只能当个瘸腿断手的残废。

望着血肉模糊的身躯，我无声落泪。

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身体在痛，还是心在疼。

这时屋门被人敲响，沐婉心端着汤盅走进来。

背后还跟着面色不善的顾彦礼。

「岁岁姐，对不起....都怪我一时贪心，害你被哥哥惩罚。」

沐婉心说着将汤盅递到我面前。

「这是我为岁岁姐熬得营养汤，希望你能原谅我。」

顾彦礼跟着附和：

「婉心蹲在厨房被火烤了两个小时，才熬出来的汤，岁岁，你要好好珍惜。」

汤色清澈澄透，汤底静静躺着几块肉片。

我望着肉片，浑身打颤。

02

那是先前，我被顾彦礼砍碎的本体。

惊恐之余，一股强烈的厌恶涌上心头，令我瞬间甩翻了汤盅。

「好烫！」

沐婉心捂着手，委屈痛叫。

「混账！！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欺负婉心算什么本事！！」

顾彦礼面色铁青，上前甩了我一巴掌。

力道之大，直接震飞了我的身体。

我重重跌落地面。

尚未愈合的伤口瞬间蹦血，将地板染成了红色的海洋。

「你...怎么会这样....」

顾彦礼慌了神。

「先生您难道忘了，岁岁小姐的本体，离水十分钟就会逐渐丧失自愈能力么！」

女佣冲来抱着我恸哭。

「您暴晒了岁岁小姐两小时，她现在的体质，甚至比普通人都要弱...」

顾彦礼的面色，随女佣的话逐渐转白。

「岁岁，她、她说得是真的么？」

看着顾彦礼，我苦涩而笑。

「阿礼，五百年了，我没想到你还是记不住。」

顾彦礼面露窘迫，跟着推开女佣，将我轻轻放入床中。

「岁岁对不起...我年纪大了，一时糊涂，你别怕，我这就派人去联络最好的外科医生。」

他为我抚平碎发，目光温柔一如往昔。

但我心中明白。

感情的圆镜一旦有了缝隙，等待着它的，必然只有破裂的下场。

「但是你生气归生气，不该把热汤撒到婉心身上，岁岁，你一千五百岁了，婉心只有十八岁。」

我打断顾彦礼的说教，面露悲愤。

「可她煮得是我本体！阿礼，她要我吃了我自己！！」

顾彦礼闻言满面震惊，转而瞪向沐婉心。

沐婉心举足无措。

「我、我不知道....我看它们被堆在厨房，以为是煮饭用的食材....呜呜呜，岁岁姐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沐婉心说着，抬手甩起自己耳光。

顾彦礼见状立马松开我，转身捏住她手腕，满脸心疼。

「好了，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别这样对待自己，婉心，哥会心疼。」

「不！都是我不好，如果今天不让岁岁姐出气，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沐婉心说着推开顾彦礼，爬到我面前，抓起桌上餐刀抬高手臂。

「岁岁姐，你割我的肉出气吧！」

沐婉心将餐刀塞进我手心。

我想甩开，却因虚弱力气不及。

沐婉心于是抓着我演起双簧，将餐刀狠狠扎进自己皮肉。

「婉心！！」

顾彦礼惊呼出声，跟着抬脚狠狠踹上我手腕。

过大的脚力，令我的手腕瞬间弯折成诡异的角度。

我因痛苦发出凄惨尖叫。

顾彦礼却冲我怒声发火：

「嚎什么嚎！你是千年太岁，这点儿小伤又死不了！可婉心是人类，你知不知道，一点儿小伤就有可能害她殒命！！」

「我根本没想过伤她，是她自己....」

「你当我眼瞎么？！」

顾彦礼打断我的话，满脸厌恶。

「你就是个邪祟，是摊恶心人的肉块！居然也好意思污蔑人家小姑娘，真是不要脸！！」

他骂完抱起沐婉心头也不回离开。

望着男人决然背影，我泪流满面。

「原来....你一直都觉得我恶心.....」

视线扫过地上散落的餐刀。

我推开女佣爬过去，握紧刀柄狠狠**小腹。

「放心，我不会让恶心人的肉泥，成为你的小孩。」

03

事后，女佣不顾我叮嘱，将我流产的事告诉了顾彦礼。

「岁岁，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顾彦礼吃过我的血肉，和我一样具备长生能力。

而这种能力带来的副作用，令他在过去漫长的五百年里，都未育出子嗣。

为一偿他夙愿，我牺牲半数寿命，散尽大半功力。

顶着难渡天劫的风险，为他孕育出了这个小生命。

可惜....

「因为你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那是我们的孩子，是我期盼了五百年的孩子...岁岁，你不该那么残忍的....」

顾彦礼满面痛苦。

我伸出弯折的手腕，替他抹掉眼泪。

「阿礼，你又骗人....先前不是你说，我是摊恶心人的肉块么，这么恶心的东西，肯定不配为你生下后代的啊。」

「....」

顾彦礼像是被烈刃射入心脏，瞬间凝滞。

而后浑身颤抖起来，眼眶也猩红的吓人。

「我、我不是....我没有嫌你恶心，那不是我的真心话！对不起，对不起....岁岁，对不起！！」

顾彦礼怒扇自己耳光，随后抱着我嚎啕大哭。

痛哭而无助的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这让我想起从前。

初见时，他还是稚童，却学全了毒杀算计。

被囚在皇权的计算里，十面楚歌，苟延残喘。

唯独在我面前，才敢像孩童一般放声哭泣。

那个时候，我们只有彼此。

我以为，我能与他天长地久，恩爱两不疑。

但我没想到，天长地久的代名词，是五百年。

看出我心绪不佳，顾彦礼推了工作，在家专心照顾我。

温柔周到，一如往昔。

但我心中清楚，这份温柔，是他在沐婉心身上溢出的那部分。

「我特意跑去市区，那里新开了家甜品店，做的桂花酪有宋时味道，尝尝看。」

若非今早听见沐婉心拉着他撒娇，要吃这家甜品，我大抵就信了。

无视包装袋上被人撕开的痕迹，我看着顾彦礼打开包装盒。

桂花酪被人挖了一勺，在平坦的表面尤为显眼。

顾彦礼脸色变了变，跟着阖上盖子发火。

「这家店太不负责了，居然敢卖顾客残次品！岁岁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去教训他们！」

顾彦礼捏着手机出了门。

没一会儿，隔壁传来沐婉心的娇笑。

「谁让哥哥把我的东西，送给那个老怪物吃呢，你活该~」

紧接着，是男女淫浪的喘息。

「.....」

我捏住被角，开始痛恨自己异于常人的听力。

泪水不止落了几滴，顾彦礼才慢吞吞回房。

「好岁岁，别生气，我订了另外一家甜品，保证让你吃到最好的。」

我从他红肿的唇角别开眼，没有搭腔。

顾彦礼将我的沉默视作乖巧，心情大好地将我搂入怀中。

「我找了装修公司，准备为你盖一座水房，岁岁，你开不开心？」

顾彦礼说着要来吻我。

我忍着厌恶别开脸。

「还是别亲我了，我怕你觉得恶心，毕竟我的本体是一摊肉块，是怪物。」

顾彦礼面色转黑。

「你非要在这种时候，说煞风景的话么...哼，还是婉心懂得如何调情。」

他说完，脸色忽变。

「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的，他们小年轻会来事，能给人提供很高的情绪价值。」

我跟着点头：「既然如此，你不如和她**试试。」

「你疯了吧——？！」

甜品被他扫落在地，黏腻的汤汁溅了我一身。

尚未愈合的伤口沾染上，疼到我不住抽凉气。

若是从前的顾彦礼瞧见，定会着急替我清理伤口，替我难过到双眼通红。

而如今，他留给我的只有指责与怒吼。

「婉心才十八岁，你他妈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侮辱她？！太恶毒了！！」

迎着男人的怒火滔天，我平静开口。

「既然觉得我恶毒，那就不要继续在一起了。」

04

听了我的话，顾彦礼向来冷沉的脸上。

头一次出现气急败坏的表情。

「就因为我先前替婉心出头，你就要和我分手？！」

我摇头痛笑。

原来，顾彦礼到现在都不清楚，我们之间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而且说来也可笑，我与顾彦礼相守五百年。

他却从未向我提过亲。

我可以是他的姐姐，是他的下属。

却从不是他能公之于口的爱人。

因为，我是个怪物。

没资格和他并肩阳光之下。

「阿礼，沐婉心很适合你。」

「什么意思？你、你觉得我爱上了婉心？」

顾彦礼面色复杂。

「岁岁，你别多想....和我共度一生的人，只能是你。」

他避而不谈，没有否认自己爱上沐婉心。

我尝到了嘴角苦涩的眼泪，深吸口气说：

「阿礼，你放心，我毕竟活了一千多年，不会因为你喜欢上别人就要死要活，我...只想你幸福，等养好伤，我就会离开。」

「你不能走！！」

顾彦礼眸色复杂，握住我的手急切道：

「你是太岁，要是离开顾家，谁能护你周全？岁岁，外面太危险了，你只有在我身边，才能保命！」

「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知道我身世的人基本都已作古，只要你和沐婉心不声张，我就能安全。」

我推开顾彦礼的手。

「何况没遇到你之前，我也活着。」

「你的意思，是你不需要我.....了？」

我点头。

顾彦礼倍受打击，额上青筋暴起。

「不！我不信！！你是我庇佑的，你必须在我身边...离开我，你会被千刀万剐！！」

我笑了。

「可你，一样将我千刀万剐了啊。」

「.....」

顾彦礼瞬间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