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过去一周,便是顾寒的生日。
他依旧如第一世那般,虽是将军之身,却不嗜酒,只爱品茗,嗜茶如命。
为此,她花重金买下了一整座适合种茶的山头,年年踩着大雨后的泥泞山路,亲手采摘最早的一茬嫩叶,制成茶饼。
今年亦不例外。
只是因为柳思思刚刚离世,顾寒并未大肆操办,只在顾家办了场低调的家宴。
柳若欢也去了。
因为除了他最爱的茶叶,她还要将血玉交给他。
这是她最后一世。
如果顾寒肯接下,她还有机会随血玉一同活下去。
若不能,她也将就此消亡。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血玉藏进了花束里。
一手捧着茶饼礼袋,一手捧着花,笑着朝他走去。
可就在她把东西递到他手上的那一刻,顾寒面无表情地将花束与茶饼一并丢进了垃圾桶。
他眼神冰冷,嘲弄地睨着她:“你不知道我讨厌芍药?”
柳若欢怔住,眼神慌乱,许久才找回声音。
“可是……你以前不是——”
她记得,第一世时,他总是笑着夸她如芍药一般明艳动人,尤其喜欢这抹玫红色。
清明节,别人都带菊花,唯有他,会带着一株盛放的芍药,来她的坟前。
她以为,他是喜欢的。
顾寒插在兜中的手动了动,冷眼扫过她因震惊而泛白的小脸,语气讥诮冰冷:“花恶心,你更恶心。”
柳若欢唇瓣颤了颤,还想解释:“可茶是好茶,你——”
话音未落,顾寒抬脚,将散落在地的茶饼狠狠碾碎。
“再好的茶,被你脏手摸过,也脏了。”
柳若欢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但很快又松开。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蹲下去,小心捡起那束被丢弃的花,从中抽出藏着的血玉。
玉佩上沾了尘土,她轻轻擦拭着。
“这是……送给你的。”
托举着玉佩的手,苍白纤细,止不住微微发抖。
顾寒看也未看,直接一把夺过玉佩,毫不犹豫地朝花园后方的水池中扔去。
“咚”的一声脆响,玉佩沉入水底。
柳若欢的心脏也像被钝刀割开,刹那间疼得血流如注。
她脸色惨白,踉跄着扶住栏杆,才勉强站稳。
顾寒冷眼看着她,嗤笑一声:“又开始装了?你不就是靠装可怜,让思思处处让着你,最后害死了她?现在她都死了,你还想装给谁看?”
柳若欢垂下眼,强忍着泪水,声音沙哑:“若她……没死呢?”
顾寒眸色骤沉,眸底戾气翻涌。
他掏出一沓照片,重重甩到她脸上。
“你还想撒谎?自己看清楚!”
照片边角划破了她的眼皮,渗出细细的血丝。
柳若欢颤抖着捡起那些照片,一张张翻看。
照片里,柳思思确实将她死死推向岸边,自己却沉入江水,头颅低垂,被湍急的水流吞噬。
而这些照片的角度,无一不是完美记录下她"获救"与思思"牺牲"的每一瞬。
就像——有人早就安排好了一样。
苦涩爬满她的心口。
“我……我没有……”她哑声辩解,声音微不可闻。
顾寒眸中怒火越烧越旺,忽然冷笑一声,嗓音冷冽刺骨:“要我信你,也不是不可以。”
“在这里脱光,我就信你。”
柳若欢身子猛地一僵。
她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里像碎了无数细小的冰渣,透明又刺痛。
“怎么,不敢?”顾寒冷哼,步步紧逼,“思思为你死了,你不过脱几件衣服而已,算什么?”
柳若欢跌撞着后退半步,撞进他冰刀般的目光里。
心脏仿佛被无形之手撕裂。
片刻,她咬紧牙关,压下眼眶的酸涩,抬头看他,一字一句道:
“……我脱了,你就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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