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村里走出来的设计师,最大的梦想就是办一场自己的时装周。
但每次向男朋友说起这个梦想,他就翻白眼。
“村里出来的土包子,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还想办时装周,我都替你嫌丢人。”
直到那天,我刷到了一位时尚博主的直播。
镜头里,我的男朋友正搂着他的小青梅在时装周上接受采访。
“她一句想圆梦,我就为她办了一场,自己的青梅只能自己宠。”
看着他们甜蜜的样子,我突然明白了。
垃圾还是跟垃圾桶最般配。
1
我一直在关注的时尚博主,更新了一条直播。
是她在时装周现场的实时直播,后台一片忙碌。
模特们来来往往,现场热闹非凡。
人群熙攘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傅时年的身影。
他正搂着他的小青梅沈柔站在后台的VIP区。
为她整理礼服的下摆,眼神宠溺。
那个向来冷漠的男人,此刻眼里全是温柔。
我们在一起六年了,每次我提起想办一场秀。
他都会不耐烦地推开我的企划书,冷冷地说。
“一个村里出来的土包子,你把设计当成什么了?”
“能分得清什么是高定吗?还想办秀?”
“你以为这是乡下的服装店开业吗?”
可现在,他却亲自为沈柔策划了一场个人品牌发布会。
甚至连模特都是他一个个挑选的。
那个曾经说“嫌丢脸”的男人,现在却为了别人亲力亲为。
我关掉手机,眼睛发涩,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这座城市突然让我感到无比陌生,仿佛找不到一处可以安放自己的地方。
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荡时,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像极了来电人的脾气。
“简夏,你到底在哪?新系列的样衣还没确认,你就敢擅离职守?”
傅时年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我没有回答。
从前的我一定会立刻道歉,解释自己只是出来买咖啡,马上就回。
六年来,我总是这样低声下气,生怕他真的生气。
无论他怎么贬低我的设计,嘲笑我的出身,我都会笑着接受。
但此刻,我只觉得疲惫,像是被抽干了所有讨好的力气。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这么重要的系列,你知不知道多少买手在等?”
“我在时装周场馆对面的咖啡厅,”
我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讽刺。
“在看别人的秀场直播。”
我刻意在“秀场”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
“……那你等着,我让司机去接你,晚上带你去吃法餐。”
“我订了你最喜欢的那家。”
这大概是傅氏集团的太子爷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但对我来说,已经不需要这样的施舍了。
挂断电话后,我站在原地,望着商圈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时装周花絮。
傅时年和沈柔的身影不断闪现,他们看起来是那么般配。
六年的感情,在这一刻变得如此可笑。
那些被否定的设计稿,那些被嘲讽的梦想。
甚至为了想办一场时装周省吃俭用想攒点钱。
全都在这一刻化作了一场荒诞的闹剧。
我没有等他派来的司机,而是直接去了城里最贵的酒店。
既然要开始新生活,那就从今晚开始。
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花钱。
第二天到公司,气氛明显不对劲。
设计部门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总监,听说傅总今早发了好大的火,说你负责的那个系列全部需要返工!”
助理小声提醒我,语气里满是担忧。
我面无表情地继续整理电脑里的文件。
每次傅时年不满意的时候,他总会拿我的设计都是狗屎说事。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用工作来惩罚我的“不听话”。
一上午,他就来设计部门转了好几圈。
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但这次,我连头都没抬。
那些文件里,有我准备已久的辞职信。
我正在反复修改措辞,我要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每一个字都要恰到好处。
终于,他忍不住了,走到我桌前重重地敲了敲。
“身为这次设计的主理人,连基本的职业操守都没有。”
“你是想让整个设计部门跟你一块滚蛋吗?”
2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傅时年明显愣了一下。
他从没见过我这样的眼神,不再是往日那个唯唯诺诺的村姑。
我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不起一丝波澜。
“我明白了,抱歉。”
傅时年嘴角露出讥讽,似乎下意识想要像往常一样奚落我的认错。
但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陌生,他突然改变了态度。
“今晚米其林三星的主厨有个特别菜单,我订了位置。”
“吃完带你去看新开的艺术展。”
语气难得温和,却像是在施舍一只流浪狗。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连一个假笑都挤不出来。
这种恩赐式的补偿在过去六年发生过无数次。
当然,大多数时候,等到了约定时间。
不是他临时有应酬,就是沈柔突然有事找他。
我早就知道他的心不在我这里,却还是不死心地在这段感情里煎熬到今天。
也终于到了热情耗尽的时候。
我点点头,毫不在意地应下。
果然,下班前的设计部例会上,他接到了沈柔的电话。
扬声器里传来她略带撒娇的声音:
“时年,我的个人品牌遇到些问题,供应商那边不好谈,你能不能……”
傅时年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散会”,就匆匆离开了。
会议室的人走得干干净净,只剩我一个人坐在那里。
心里却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已经麻木于被他一次次放置。
我回到工位,继续完善辞职信的措辞。
然后订了这里最贵的音乐餐厅。
美酒佳肴,灯光璀璨。
我独自享受这顿晚餐,服务生还赠送了一支香槟。
我给了丰厚的小费,喝光香槟后才慢悠悠地回家。
本以为傅时年今晚不会回来,毕竟沈柔的事情永远是最重要的。
没想到一进门就闻到他惯用的古龙水味,混合着雪茄的醇香。
他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目光冰冷地盯着我。
“去哪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让我恍惚了一瞬。
想起从前的自己,总是乖乖在家等他。
不管他多晚回来,我都会准备好他爱喝的蜂蜜柠檬水。
给他捏捏肩膀,听他抱怨工作上的不顺心。
他却总是嫌弃地说。
“你就不能像个名媛一样优雅点吗?整天围着我转,像个保姆似的。”
记忆中,这样的场景重复了无数次。
我回过神,平静地看着他。
“吃饭。”
傅时年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简短地回答。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我们约好了今晚一起吃饭看展!”
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我这才想起这茬。
想说他不是去陪沈柔了吗,但觉得这种质问太过可笑。
“抱歉,我忘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
傅时年似乎从未遇到过我这样的态度,声音冷得像冰。
“你以前从来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
我没说话,下意识摸向包里的烟盒,却碰到了一个丝绒的小盒子。
那是我省吃俭用准备在他生日上送他的情侣对戒。
3
那枚对戒花掉了我这几年的积蓄。
设计师的工资不算低,但在傅家太子爷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我还是得精打细算才能买到不会被他嫌弃的东西。
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傅时年见我不说话,眉头微皱,从沙发旁拿出一个印着顶奢logo的礼盒。
随手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新季限量款,我让人排了两天队。”
我轻笑一声,毫不意外。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每次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总会用奢侈品来堵我的嘴。
可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他圈养的金丝雀。
“不拆开看看?”
他笑得温柔,仿佛方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那副笃定的样子,想必觉得我一定会被这份礼物打动。
我却连看都没看那个盒子一眼。
“不必了。最近没什么特别的日子,不用这么破费。”
傅时年的表情僵住了。
似乎无法接受我的冷淡,他甚至难得解释起来。
“今天的事情,是沈柔那边确实遇到了麻烦……”
我抬手打断他。
“我都明白,不用解释。”
傅时年却突然发火:“简夏你到底想怎样?一个乡下来的土狗,别不知好歹!”
“今天这礼物是安抚你的,明天你把新系列的价位提高百分之二十。”
“转让给沈柔的个人品牌!”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他。
“你确定要这样做?”
那天晚上不欢而散。
傅时年摔门而去,而我没有像从前一样追出去道歉。
我直接去了客房,睡了近来最踏实的一觉。
第二天回到公司,我重新修改了辞职信。
新系列我不会再负责了,傅时年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但这个责任我不会背。
正想着要不要先跟设计部主管打个招呼,就接到了傅时年秘书的电话。
“简总监,傅总请您去一下会议室。”
我看了眼时间,已近中午。
本想着谈完工作顺便把我们的关系说清楚,却没想到推开会议室的门。
沈柔正优雅地坐在那里,冲我扬起一个完美的笑容。
“好久不见,简设计师。”
她的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像在打量一件廉价的商品。
但我的表情依然平静。
“找我是为了新系列的事?”
我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平和地看着这个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
她轻笑一声。
“看来时年已经告诉你了。”
“他总是这样心急,我说不用这么着急的,但是没办法。”
“对我的事情,他向来特别上心呢。”
我点点头。
“确实如此。”
沈柔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平静,愣了一下。
“那你的想法是?”
我垂眸,看着会议桌上反射的阳光,刺眼而讽刺。
“我没什么好说的。”
“傅氏是傅时年的,不是我简夏的。”
“况且我来这里做设计师,也并不是因为喜欢这里。”
不过是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罢了。
“沈小姐想要的东西,让傅总直接给你就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
毕竟这六年来,也没人真正把我当回事。
4
六年来,我一直在这个所谓体面的岗位上任人差遣。
只因为能离他更近一些,和他更般配来弥补骨子里的自卑。
但最讽刺的是,努力了这么久,除了几个圈内好友。
几乎没人知道我是傅时年的女朋友。
“简夏,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沈柔都亲自来找你谈了,你还在这阴阳怪气给谁看?”
我没有回答。
自从那天看到时装周的直播开始,我的心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再也无法为曾经深爱的人泛起任何涟漪。
连续几天的冷淡态度彻底激怒了傅时年。
他抓起桌上的礼盒朝我砸来。
“亏了我和沈柔可是特意为你去挑的限量款包!”
坚硬的盒角擦过我的太阳穴,一丝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他们目光都聚集在我额角的伤口上。
礼盒摔在地上,里面露出一个印着某奢侈品牌logo的包装袋。
最新款的限量设计师包,售价上百万。
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大的讽刺。
“你怎么不躲开!”
傅时年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带着一丝心虚。
毕竟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维持绅士形象。
我摆摆手。
“小伤而已,没事。”
说完,我直接跨过地上的奢侈品包,转身就要离开。
傅时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我送你的礼物还没拿走!”
我侧过头,平静地看着这张我曾经爱到发狂的脸,此刻却觉得无比陌生。
“时年。”
傅时年皱眉,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显然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冷淡。
我瞥了眼地上的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是个人,不是你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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