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明日您大喜,老爷请您去前院书房叙话。”
崔锦心神恍惚。
二姑娘?
人人都叫她沈夫人,后来又骂她崔氏毒妇,能称呼她二姑娘的,只有娘家的老人。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细腻白嫩,身体也没了那股被毒酒侵蚀的剧痛感。
环视四周,闺房里正布满喜庆的红绸,俨然大婚前夕的模样。
她……重生了?
崔锦指尖微颤,心中涌起狂喜。
毒发身亡后,她竟重生回了与嫡姐一起出嫁的前一日!
前世种种闪过脑海,她眸色微冷,立刻推门而出,直奔书房。
刚到门外,便听见崔父刻意压低的声音:“当年你们姐妹被为父的政敌下毒,损了身子,为父虽请来神医,可也只炼成两颗携带其他功效的解药……明**们出嫁,要提前服药。”
“一颗是好孕丹,极易有孕,生产必双胎,但……”崔父有些难以启齿,“但服用者会于房事需、需求过多。”
“另一颗是同心丹,夫妻分食,可恩爱白头,但与子嗣无缘……儒月你服好孕丹,同心丹给锦儿即可。”
崔锦唇角微扯,一把推开门。
她笑看着阴影里的父亲和嫡姐:“长姐要嫁近乎绝嗣的信王,待服丹产子,便可地位稳固,或许以后还能母仪天下……父亲为了长姐,当真用心良苦。”
“可我……”她轻笑,“嫁个没钱没势的寒门举子,再断子绝孙,这辈子也望到头了。”
崔父脸色微僵,还未开口,一旁的崔儒月已先一步出声——
“妹妹这是什么话?”她柳眉微蹙,“沈公子才华横溢,父亲选他,也是为你着想,你怎能如此不识好歹?”
她看向崔锦的眼底满是怨妒,又含着不为人知的快意:“罢了,你想要好孕丹嫁信王,我……我让着你就是。”
她眼中含泪,提出换嫁。
崔锦面露诧异。
“行了。”
崔父沉下声音:“你们不必争,为父只有盼着你们好的,无论谁服好孕丹,都是大造化!”
他将丹药放在桌上,推去两人面前。
崔锦目光落在那两颗丹药上,心里一刺。
前世她吃了同心丹,可沈之珩压根儿就没吃另一半……成婚六年后,他官至尚书,她毒发身亡。
只因崔儒月在生产当日,被王府侧妃算计得一尸两命。
那是她第一次见沈之珩红了眼,憎恶地看着她:“新婚当夜,你给的同心丹早被我掉包了,我没吃……我怎会背叛儒月,爱上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
“你抢了她的姻缘,害她惨死信王府,这条命是你欠她的!”
那时崔锦才知道,沈之珩原来早已钟情崔儒月。
他也信了崔儒月的鬼话,认为是她崔锦抢了姻缘,以致他们一对有情人错过彼此。
可好孕丹本就是家里为崔儒月准备的,嫁信王更是圣旨赐婚,为何怪她?
崔锦闭上眼睛。
真心难求,重新来过,她不如坐实了抢人姻缘的罪名,选信王,谋后位!
她上前两步,夺过好孕丹便咽了下去,身体顿时涌上一股燥热。
崔父惊得拍案而起。
“崔锦!你放肆!”
崔儒月也惊住了,可回过神来,唇角却微不可查地翘了翘。
崔锦笑看着他们:“大造化啊,父亲不为我高兴么?”
崔父颤手指着她,嘴唇嗫喏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脑子嗡嗡作响。
长女只剩下同心丹可选,难道真让她给深受圣宠的信王喂了吃?
那九族……还保得住么?
崔寄灵定定看他片刻,开口:“沈之珩谁爱要谁要,我只嫁信王!”
屋里寂静一瞬。
崔儒月眼神微闪,低下头,声音哽咽:“虽然圣旨赐婚的是我,但以父亲的地位,当做意外错嫁,皇家不会怪罪,妹妹想要这桩婚事,拿去便是,我……我让着她。”
她哭红了眼的模样叫崔父心疼不已,却也没了办法。
好孕丹只此一颗,留给子嗣艰难的信王才不算浪费。
换嫁最稳妥,都是他崔氏嫡女,无非是原配女儿与继室女儿之分,皇帝不会在意。
半晌后,他脸色难看地点了头。
崔儒月见状,低垂的眼中一片得意。
信王早有心上人,满京谁不知道?就算崔锦抢了好孕丹又如何,没有宠幸,她拿什么怀孕?
就算真圆了房,在信王府后院,好孕丹便是催命符。
那位眼里可揉不得沙子,崔锦死定了!
……
出了书房,崔儒月拦在崔锦面前,脸上已不见半分委屈。
“妹妹可知,沈郎为何会对你如此厌恶?”她语气怜悯又得意,“半年前他答应父亲与你定亲,入府借住,偏偏遇见了我,一见倾心。”
她笑着,声音娇柔:
“他当时就对我说,从未见过你这般庸俗无趣又不知廉耻的女子。”
崔锦静静看着她,忽然问:“我抢了你的信王妃之位,你就不恨我?”
“恨你急着找死吗?”崔儒月语气轻慢而高傲,“婚事已定,倒不妨告诉你,沈郎不出五年必位居尚书之位,十年内便可入阁拜相!”
而信王……夺嫡之争,满府覆灭。
她眼中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崔锦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崔儒月似乎很断定沈之珩能出人头地……
她心中闪过对方也重生的念头,却转瞬就打消了。
——以崔儒月那点心计,若真重生,她不会半点都看不出来。
这时,崔儒月目光落在后方,忽地展颜一笑,娇声唤道:“沈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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