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那夜,姐姐披着我的衣裳爬上了谢将军的榻。
男人在触到姐姐的那一刻,当即掀被而起,将人连衣裳一同掷出房门。
“谢某求娶的是江家二姑娘,实在看不上这等下作伎俩。”
后来我与谢景珩的大婚,江明珠凤冠霞帔闯进喜堂。
她对着我的夫君伸手:“谢景珩,你可愿弃了她,与我私奔?”
谢景珩眼中闪过犹豫。
所有人都看出他的动容。
姐姐拉着他离开。
我被当场退了婚,沦为京城所有人的笑柄,只得远嫁边关。
永昭十八年春,谢江两家联姻的喜帖传遍京城。
大红婚书上,江明珠三字金粉描就。
我回来参加婚宴。
谢景珩把我抵在角落,咬牙道:“气我也不必如此糟践自己,你怎能随意找个莽夫草草嫁了?”
权倾朝野的侯爷一脚踹开他,将我揽进怀里:“谢将军觉得,本侯只是个莽夫?”
1
永昭十八年春,我回京参加姐姐的婚宴。
我后来常想,若是十八年前,若那老道不曾来过,或许我与江明珠能如寻常姐妹般长大。
母亲诞下双女那日,钦天监监冒雪登门。
“凤鸣格与孤鸾煞相冲,此二女不可同室而居。”老道拂尘一扫,枯指直指向襁褓中酣睡的我,“此女命犯七杀,克亲克夫。”
父亲闻言夺过批命书,当即将我乳母遣去偏院。
后来我才知,那夜姐姐的摇篮缀满明珠,而我连半盏驱寒的炭火都没有。
江府没人待见我。
所幸我遇到了谢景珩。
他是唯一一个不怕我“克亲克父”、愿意关心我的人。
但姐姐向来是要和我争抢的。
及笄礼那夜,姐姐披着我的衣裳爬上了谢景珩的榻。
我提着灯笼跌跌撞撞跑去,只见谢景珩的中衣散乱。
而江明珠,我的好姐姐,正穿着我的衣裳从榻上滚落。
“谢某求娶的是江家二姑娘,”谢景珩抓起外袍裹住江明珠,连人带衣掷出房门。
他眼底的厌恶像淬了毒的刀:“实在看不上这等下作伎俩。”
江明珠在青石砖上抬起头。
我永远记得她看我的眼神,像毒蛇盯住猎物。
“你以为赢了?”她声音却带着笑,“等着瞧,江锦瑟。”
三日后,谢家的聘礼浩浩荡荡抬进偏院。
父亲摔了茶盏,江明珠在祠堂哭得近乎晕厥。
我以为再忍忍,忍到我嫁给谢景珩就可以不在活得如此狼狈。
可惜我错了。
2
我与谢景珩大婚当日,我穿着嫁衣,坐在铜镜前。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二小姐!不好了!”侍女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煞白,“大小姐她、她……”
我猛地站起身,凤冠上的珠帘哗啦作响。
还没等侍女说完,房门就被一脚踹开。
江明珠站在门口,一袭凤冠霞帔,红得刺眼。
她冲我嫣然一笑,红唇轻启:“妹妹,借你夫君一用。”
喜堂上,满座宾客鸦雀无声。
谢景珩站在我身侧,指尖微凉,却紧紧扣着我的手。
直到江明珠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她仰着脸,朝谢景珩伸出手,声音娇柔又蛊惑:
“谢景珩,你可愿弃了她,与我私奔?”
满堂哗然。
谢景珩的指尖微微一颤。
我侧头看他,却见他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所有人都看见了。
江明珠笑意更深,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勾住谢景珩的衣袖。
“你犹豫了。”她轻声说,“谢景珩,你心里有我。”
谢景珩喉结滚动,目光在我和江明珠之间来回游移。
最终,他松开了我的手。
就那么一瞬间。
江明珠猛地拽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跑。
满座宾客轰然炸开,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而我站在原地,嫁衣如火,却冷得像冰。
“江二姑娘……”喜娘战战兢兢地凑过来,“这、这礼还继续吗?”
我缓缓摘下凤冠,珠帘垂落,遮住我发红的眼眶。
“不必了。”
谢景珩被江明珠拉出喜堂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被当众退婚的江家二小姐。
连自己夫君都留不住的灾星。
三日后,我收拾好包袱,去了边关。
父亲连面都没露,只派了个小厮传话:“老爷说,二小姐此去边关,莫要再回京丢人现眼。”
我冷笑一声,把嫁衣扔进火盆。
火光映着我的脸,烧得生疼。
是啊。
莫要再回京丢人现眼了。
3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帘外是熟悉的街景。
三年前,我带着简陋的包袱,孤身离京。
如今归来,我再不似当年那般怯懦了。
“夫人,到了。”车夫低声提醒。
我掀开车帘,谢府门前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小厮接过我的帖子,看清名字时手一抖,险些跌落在地。
“江、江二姑娘?”他结结巴巴地抬头,像是见了鬼。
我轻笑一声,径自踏入府中。
人群霎时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如针般扎在我背上。
我挺直脊背,任由他们打量。
边关的风沙磨去了我的软弱,如今的江锦瑟,早不是任人践踏的泥。
“她怎么敢回来?”
“听说嫁了个边关莽夫,怕是过不下去了……”
窃窃私语飘进耳中,我摩挲着腕间的玉镯。
这是我夫君赠我的,他是我的底气。
喜堂上,谢景珩一身大红喜袍,俊朗如昔。
他正与宾客寒暄,转头看见我时,酒杯“啪”地碎在地上。
“锦瑟?”他声音发颤,仿佛见了幻影。
我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他却大步走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你回来做什么?”
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指尖力道大得惊人。
“谢将军,”我慢条斯理地抽回手,“令夫人亲自下的帖子,我自然要来贺喜。”
他呼吸一滞,目光落在我素净的衣裙上。
没有绫罗绸缎,却比满堂华服更夺目。
当年那个被他弃在喜堂的姑娘,如今眉目如画,举手投足皆是风华。
宴席过半,我借口透气离席。
刚转过回廊,就被一股力道狠狠拽进假山后。
谢景珩将我抵在石壁上,酒气扑面而来。
“气我也不必如此糟践自己。”他咬牙切齿,手指抚过我发间的木簪,“你怎能随意找个莽夫草草嫁了?边关苦寒,你……”
“谢将军醉了。”我偏头避开他的触碰,心底一片冷然。
三年前他松手的那一刻,就该知道,江锦瑟从来不是召之即来的玩物。
他忽然红了眼眶:“当年是我糊涂……可你明知我心中只有你!我一时心软才……可你怎么也不好嫁给一个莽夫!”
话未说完,假山外传来一声冷笑。
“谢将军觉得,本侯只是个莽夫?”
阴影里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玄色锦袍下肌肉紧绷,腰间佩刀泛着寒光。
我的夫君,边关赫赫有名的定北侯萧承,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谢景珩。
谢景珩脸色骤变:“侯爷?”
萧承一把将我揽入怀中,指尖漫不经心地卷着我的发梢:“夫人念旧,非要回京贺喜。本侯不放心,特地跟来瞧瞧。”
他低头在我额间一吻,抬眼时目光如刀:“谢将军,拉着别人的夫人叙旧,不合适吧?”
谢景珩踉跄后退,仿佛被当胸捅了一刀。
他看看萧承揽在我腰间的手,突然惨笑出声:“原来如此……你嫁的竟是定北侯!”
萧承懒得理他,牵着我往外走。
身后传来谢景珩嘶哑的喊声:“锦瑟!若当年我没跟她走……”
“没有若是,”我驻足回首,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谢景珩,你选过一次了。”
萧承捏了捏我的掌心。
我仰头冲他一笑,将那些前尘旧事,统统抛在了身后。
4
喜堂上,原本喧闹的宾客忽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突然出现的定北侯身上。
他一身玄色锦袍,腰间佩刀未卸,通身杀伐之气与满堂喜红格格不入。
而我站在他身侧,素衣简饰,却比任何华服更夺目。
姐姐江明珠坐在主位上,凤冠霞帔,笑容娇艳。
可当她看清萧承的脸时,指尖猛地掐进了掌心。
“这位是?”她强撑着笑意,声音却有些发抖。
萧承勾唇一笑,笑意未达眼底:“我是锦瑟的夫君。”
满座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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