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有糖爱小说|发布时间:2025-07-25 12:03|字数:5151

上一世,我为了躲避代替王姐和亲的命运,给竹马乌凌下药,当众失身。

竹马逼不得已娶了我。

姐姐奉父汗之命嫁去中原成了太子妃,却死于中毒。

两国结盟破裂。

中原十万大军围城的时候,竹马将我推入暗道。

“你快走!我们胡族的姑娘绝不能被中原人糟蹋了,阿鸢,活下去!”

我躲在暗道里,看着他以一当十,最终被长枪刺穿胸膛。

胸口的一方素帕子随风飘远。

他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喃喃道:“阿照,我来陪你了。”

阿照...那是我王姐的名字。

没想到,十年夫妻,他竟还是放不下我姐姐。

我惨死乱世,再睁眼,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和亲中原前一日。

1.

父汗坐在虎皮椅上,捋着胡子。

姐姐在他怀里撒娇:

“父汗,我不想去,我要是和亲了,谁来逗父汗开心?”

“况且女儿已经有心上人了。”

父汗笑了,指着跪在大帐角落的我:

“这有什么为难的,那就让六王姬和亲吧。”

阿母跪在地上哭求:“阿鸢自幼身子弱,又撒野惯了,中原人规矩多,她担不了这个担子啊。如何能和亲?”

父汗不耐烦,一脚踢开阿母。

我将阿母护住,生生受了这一脚,当即表明态度。

“女儿愿意和亲中原,帮父汗和中原完成结盟。”

父汗眉头一挑:“哦?你真愿意?”

我阿母原本是父皇的可敦,自从中原来了那和亲公主,父汗就无可救药爱上了她,阿母被降为夫人。

阿母的母族部落,至今不让她回门,就是嫌弃她丢人。

就连我,生下来就被认为是灾星,发配西部放羊。

我重生回来,第一件事就将阿母从下等大帐中请回来,与我同住。

和亲公主和她的女儿三王姬几次告状,都被我一杆长枪打得说不出话来。

我抬起头,倨傲地看着父汗:

“我是父汗名正言顺的嫡王姬,自然要护佑我草原子民。”

阿母拉住我的手,急道:“可是你与乌凌自幼青梅竹马,这门亲事是早就定下的。”

提到乌凌,三王姬司徒照明显有些着急。

她自来什么都要跟我争。

我从西部放羊回来,乌凌就已经是她的裙下之臣了。

我跪地磕头:“那就委屈三王姐代我嫁给乌将军了。”

父汗似乎很满意。

我缓缓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女儿愿为父汗效犬马之力,不知父汗可否满足女儿一个心愿?”

先礼后兵,这是我那个中原师父教给我的。

“你说。”

“我要阿母与三王姐的阿母平起平坐,一起做父汗的可敦。”

“养不熟的狼崽子,竟然连你父汗都算计!”

高高在上的父汗立马变了脸色。

我不慌不忙地解释:“女儿也不只是为了阿母,若是中原太子知道,和亲王姬的母亲住在羊圈,身份卑微,恐怕会怀疑父汗结盟的诚意吧。”

司徒照见势不妙,疯狂撒娇使眼色。

父汗却不吃这套了。

因为,只有核心的利益才能打动他。

这个时候,他不会犯糊涂。

“好,六王姬说得有理,即日起恢复你阿母可敦的地位,你可要好好为和亲准备。”

“多谢父汗。”

我拉着阿母,出了王帐。

朔风凛冽,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

刚出王帐,就碰到得了风声匆匆赶来的乌凌。

他将酒杯摔在我脚边:

“为了躲避和亲,你真是什么手段都敢用,司徒鸢,我不喜欢你这种毒妇!”

终究他还是发现了。

昨日,我生辰宴,原本准备失身于他,借此逼他娶我。

反正我们早已定亲,不过是将日子提前了而已。

哪知道,他一心只有司徒照。

草原的风凛冽,刮在脸上,跟刀割一样。

“是,我是存了不好的心思,但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纠缠你了。”

他眼神冰冷:“你又耍什么花招?欲擒故纵,在我这里也没有用。”

“如今适龄的王姬就只有你和阿照,你这么做,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你是她的妹妹,怎么会如此狠毒?”

我本来想告诉他,和亲人选已经定了我。

此刻我却突然不想告诉他了。

我曾经追问过。

“司徒照有什么好?为什么是她?”

“因为她和我一起救活了阿母留给我的小马驹。是我心里最好的女子。”

我当时就想笑。

和他一起救活小马驹的人明明是我。

可是乌凌认错了人,到死他都挚爱着司徒照。

我又何必要一个心里根本没有我的夫君。

该还给他的,今日已经还清。

“随便你怎么说。乌凌,我祝你幸福。”

乌凌原本一肚子气,要冲我发火。

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不屑一顾的眼神里写满了疑惑。

“我这辈子都要被婚约束缚,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风刮得更大了。

阿母正要替我解释,我捡起地上的酒杯扔到了乌凌脸上:

“娶我就这么让你感到羞辱吗?”

看着我逐渐通红的眼眶,他眼里的怒气消掉了一半。

“不是,司徒鸢,论骑马射箭,我拿你当最好的兄弟。只要你肯退婚,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擦掉眼角的泪痕,仰着头看着他,赌气道:

“我偏不!”

“婚约的事情你跑不掉了。而你的心上人也要嫁去中原了。开心吗?”

说完,我就扬长而去。

留下他自己咀嚼这其中的滋味。

好话听不明白,那就多难受两天吧。

2.

中原太子有个一母同胞的兄弟,三皇子,死在乌凌手上。

上一世,就因为这个原因,

司徒照才和亲不到一年就中剧毒而死。

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一世,为了弟弟夺得汗位,早日登基。

为了阿母不再受苦。

我都得打起精神来,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中原太子。

和亲的事情基本定下来了,只等着中原使者来接亲。

草原上的绣娘有限,王庭的衣裳大都出自司衣坊。

我去给自己挑嫁衣,却碰到了司徒照。

我俩又看上了同一件嫁衣。

“妹妹何必事事都要与我争呢?这嫁衣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我和司徒照一人拉着嫁衣的一头,谁也不肯让着谁。

乌凌见了,径自过来护着她。

“阿照都要和亲了,你还要与她争。”

“她母亲是中原的公主,有从中原带来的绣娘,谁和谁争,你看不出来吗?”

司徒照见我咄咄逼人,立刻噙着眼泪,拉住了乌凌的手:

“乌凌哥哥不要为了我,伤了姐姐的心,要不是晚娘她生病了,我不忍心她操劳,才来司衣坊挑衣裳,却不想触了姐姐的霉头。”

小时候,我在猎场射猎,拿了第一名。

司徒照却要抢走父汗赏给我的飞天弩。

乌凌护在我身前,气愤地看着司徒照:“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抢走阿鸢的东西?”

那时候,他讨厌这个中原公主生下的王姬。

八年过去,他却成为她最忠实的骑士。

现在他护着他曾经最讨厌的刁蛮王姬,质问我:

“阿照都要和亲了,她心里苦闷,你做妹妹的为何不能多让让她!”

其他的我都可以不争。

但这件嫁衣,对我意义非凡。

是我的好姐妹云雅得知我要和亲,绣了整整一个月绣出来的。

针脚很粗,但是云雅将鸢绣在上头。

就是希望我能够飞出牢笼,自由自在。

可是前日,云雅因为给我送绣好的嫁衣,冲撞了司徒照的马车。

被当街活活打死了。

我在草原上唯一的朋友死了。

这是她留给我最后的礼物。

司徒照根本看不上这件嫁衣,

晚娘今早还在集市买胭脂呢。

司徒照就是要夺走所有我珍贵的东西,她才高兴。

恰好此时晚娘经过,我直接将人推到了司徒照和乌凌的眼前:

“王姐不是说,晚娘病了吗?”

司徒照脸色涨红,乌凌呐呐说不出话。

我的丫鬟替我委屈,正要指责乌凌。

我劈手夺过嫁衣来,转身就走。

不想再与他们争辩,改变不了任何事。

3.

到了一年一度的秋猎会。

每年,我都最喜欢这个日子。

在猎场打下最多的猎物,父汗就会多看我一眼。

摸着我的头说:“你要是个儿子就好了。”

我从小到大,我都是听着这句话长大的。

到了秋猎场上,姑娘们都簇拥着司徒照。

我们原本是马背上的民族,

可是草原上铮铮铁骨的女儿家太多了。

司徒照自幼由和亲公主教授中原文化。

她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能歌善舞。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次中原太子要娶我们草原上的公主,肯定是我们三王姬去啊,三王姬可是草原最美的女人,多少勇士爱慕呢。”

司徒照也不愿意多解释,她就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这是最后一次穿骑装打猎了。

每年秋猎,打到猎物最多的人,父汗都会满足她一个愿望。

我要为云雅求一个公道。

“六王姬,怎么跟个野人一样,跟勇士们称兄道弟,真是粗俗,难怪乌凌将军不愿意娶她。”

“对啊,她阿母早就不是可敦了,她就靠着这一手打猎的功夫讨好可汗呢。”

“就是,要是把她送去和亲,中原的太子还以为娶了个兄弟呢!”

她们个个嘲笑我,说骑射摔跤粗俗。

可是中原攻打到梁河那日,多少贵女因为不会骑马,手无缚鸡之力,死在那场战役中。

我没空跟她们计较。

骑上马,就往林子里去。

远远听见,乌凌路过女眷的席位时,冲着司徒照喊着:

“等我打到最多的猎物,就向可汗求娶三王姬为妻。”

乌凌是草原上的第一巴图鲁,无数草原女子的梦中情郎。

司徒照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接下了乌凌为她采的野花。

心头还是有利剑穿过的疼痛感。

我很好奇,如果乌凌知道我才是救活他小马驹的姑娘,他会是什么表情。

不重要了。

我与他今生,注定无缘。

收回视线,我拿起弓弩,所到之处,收获满满。

当我带着最多的猎物,出现在猎场时。

乌凌紧张地看向了我。

他怕我当众要父汗赐婚吗?

我跪地。

乌凌冲我摇头。

我高声喊道:

“半月前,司衣坊的绣娘云雅冲撞了三王姐的马车,被当街活活打死。可是女儿查到,是三王姐得知云雅给女儿送嫁衣,故意拦住了云雅的去路。故意生事打死了她。”

司徒照没想到我会为了一个绣娘做到如此地步。

当即提着裙子,跪在父汗脚边:

“父汗,莫要听妹妹一面之词,女儿根本不知道什么绣娘之事,若说有个绣娘冲撞了女儿,大约是有的,可是女儿亲自下车将她扶了起来,还给了她银子,安抚她。若说平白打死一个姑娘,女儿怎么忍心?”

乌凌也毅然站出来为司徒照求情:

“可汗,三王姬素来连一只蚂蚁都不肯踩踏,怎么可能会当街打人呢?”

司徒照见罪状确凿,轻蔑地看了我一眼,。

“妹妹有心毁了我的名声,自然是步步为营来算计我,既然如此,不如我就地自戕给妹妹那莫须有的姐妹赔罪?”

说着就拿起簪子往自己的喉咙上捅。

一个熟悉的身影推开了我。

我刚想要开口,乌凌已经紧紧抱住了司徒照,夺下了她手里的簪子。

我被推倒在地,胳膊狠狠地扎中了那个簪子。

整个胳膊淌着血。

司徒照在乌凌的怀里泣不成声。

乌凌狠狠瞪着我:“阿照即将远赴中原,为两国盟约牺牲自己的一辈子,你不感恩,为何这样侮辱她?司徒鸢,我简直和小时候判若两人,为了欺负阿照,什么谎都敢撒?”

“乌凌!”

我强撑着起身,血水顺着袖子滴落在草地上。

前世,他无数次维护司徒照,无条件相信她,好像我天生就是个毒妇一样。

我气急了,就会和他打得面红耳赤,

可是他从来都会控制力道,不会让我受伤。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怔住了:“你的手……”

我下意识躲开他突然的关心,

力气太大,以至于整个胳膊都扭伤了。

乌凌终于慌了:“我带你去止血。”

我强忍着疼痛,推开他:

“我没有撒谎,司徒照她草菅人命,我就是要为云雅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已经站不住了。

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眼前的人影模糊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司徒照咬牙,死死盯着我。

可是乌凌还是选择了我。

4.

我醒来的时候,乌凌正在给我掖被子。

我单手推开他:“乌凌,你别再招惹我了。”

说完我就转过头去睡。

身后传来远去的脚步声,和一声几不可闻的:对不起。

乌凌跪在可汗王帐外,跪了整整一夜。

父汗答应,彻查绣娘云雅的事情。

司徒照被罚鞭打三十,禁足反省一月。

乌凌代替我去给养大云雅的瞎婆婆送去了抚恤银。

一条人命啊。

我恨我自己重生的太晚,没有救下云雅。

和亲前日,我的伤养的差不多了,起身打开箱子。

却发现云雅一针一线绣好的嫁衣,被剪刀剪成了一条条烂布条。

那只鸢,头身分离,睁着无辜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我拿着破碎的嫁衣去找司徒照理论的时候,

她正在悠然自乐地在跑马场跑马。

“司徒照!”

她骑着的那匹马,正是乌凌最心爱的那头小马驹。

如今它已经长成一匹黑色的骏马。

我一吹哨音,马儿腾起前蹄。

司徒照被狠狠摔下来。

乌凌提着水囊从西边走过来,

司徒照眼里噙着眼泪,开始了她的表演:

“妹妹,你究竟怎样才能放过我?为了你那个卑贱的朋友,我已经挨了三十鞭子,你还要我怎样?”

说着,故意我散落的布条踩进了泥里。

“司徒照!”

我从腰上抽出软鞭,鞭子就要落在司徒照身上时,

乌凌一把抓住了:“阿照已经接受惩罚了,你还要这么咄咄逼人?”

我将嫁衣布条扔到他脸上:

“明明她在禁足,却出现在跑马场,三十鞭子,她身上一点伤都没有,糊弄人也做戏做全套吧!”

“还有我的嫁衣,被她剪成这个样子,乌凌,你就这么维护她吗?”

乌凌看着破碎的嫁衣,张了张口,忽然沉默了。

“不过是一件嫁衣,你喜欢,我找人给你重做就是了。”

“再做一件?乌凌,你知道这件嫁衣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喉咙感觉被石头堵住,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那是云雅用命做成的。”

“我明白。”

我摇头:“不,你不明白。”

“在你心里,只有你的爱情最重要。最高尚,最伟大,我和云雅的感情,在你,在你们眼里一文不值。”

我狠狠推开了乌凌,重新挥动起鞭子。

“让开!”

乌凌坚定地挡在了司徒照面前。

无数场景重合。

在宫宴上,司徒照会故意推自幼怕水的我落水,然后诬陷我要推她入水。

我去看小马驹时,司徒照诬陷我给草料下毒,要毒死乌凌心爱的小马驹。

乌凌在一次次诬陷中,心疼这个曾经他最讨厌的姑娘。将我看出心机深沉的毒妇。

我们之间的误会,早就解不开了。

“司徒鸢,你冷静一点。”

“我没法冷静!”

想到我被当作灾星,扔到羊圈的时候,只有云雅日日偷偷来给我送饭,我才不至于饿死。

我却连为她讨回公道的机会都没有。

“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打!”

我握紧了鞭子,挥动它。

狠狠抽到了乌凌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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