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被逗笑，招呼苏晚先坐下：“不急在一时，先吃饭吧——咦，今日的饭菜怎这般丰盛？”
苏晚这才想起来。
她和叶澜说起在御膳房与秀兰的对话，最后说道：“她表姐与那赵福结对子，便能过的顺遂……”
话不必说尽，叶澜点点头，又叮嘱道：“只是这个‘顾昭’阴晴不定的，你还是要小心些，千万莫要……真被他得了手。”
“嗯，叶总你放心！”苏晚很是认真的点头。
欺骗一个总想要她们母女命的太监的感情，苏晚没什么好愧疚的。
她和叶澜一起饱饱吃了一顿饭，又熬了药给叶澜。
趁着空闲，两人睡了个饱足的午觉，醒来后便筹备起要做的事情来。
天色将黑未黑时，正是紫宸殿最安静清闲的时候。
纪德明脚步匆匆赶往宫女们的居所。
他一早被聂公公的造访扰了心神，又被苏晚撞见，只觉得诸事不顺。
刚走到那低矮排房的门外，就见苏晚独自站在廊下，背对着他，纤细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寂寥。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行礼，而是微微垂着头，肩膀似乎在轻轻颤动。
纪德明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斥责，却见苏晚转过身来——
那双美丽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泪水，像是被清晨露水打湿的湖面，清澈又脆弱。
长睫沾染着细小的泪珠，随着她微微仰头看来的动作轻轻颤抖，我见犹怜。
脸颊上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唇色有些发白，微微抿着，透着一股倔强的委屈。
“纪公公……”苏晚的声音带着鼻音，软糯又带着小心翼翼，“奴婢……奴婢等了您一整日了。”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从袖中飞快地掏出一个锦缎荷包和一纸折叠好的字条，像献宝又像害怕被人发现般塞进纪德明手里。
“这是……这是早上那位长乐宫的聂公公，让奴婢转交给您的。”
纪德明捏着那分量不轻的荷包，心头稍安，暗道这丫头还算识相。
但苏晚紧接着的动作让他僵住了。
苏晚并没有立刻后退，反而踮起脚，凑得极近，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气声，急促又带着惊恐地低语：“纪公公…那个纸条上的字…奴婢看着好眼熟…好像…好像跟顾大人昨日让奴婢抄的那本旧账册上，一个奇怪的、用笔不太一样的地方…字迹特别像！”
她说完，像是被自己说出的话吓到了，猛地缩回身子，后退一步，眼圈更红了一层，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仿佛一只误入猎人陷阱的小鹿，既害怕又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投效是否被接受。
纪德明如遭雷击！
他瞬间意识到苏晚在说什么！
那本户部旧账，关乎重大，“白蜡二十斤”尚未查清，现在竟又牵扯出一处笔迹异常？！
而聂公公的笔迹竟然与之吻合？！
这简直是……指向皇贵妃的致命线索！
她居然……发现了？
他死死盯着苏晚那张布满泪痕却透着“我无意发现只为帮你”的小脸。
“你……”纪德明喉头滚动一下，声音有些发紧，他猛地收好荷包和纸条，压低了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此事……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许再提！包括……包括大公主！若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眼神锐利如刀。
苏晚吓得一个哆嗦，眼泪又扑簌簌滚落下来，用力点头：“奴婢明白！奴婢只对纪公公您一个人说，以后也只听您的吩咐！”
她的眼神依赖又信任，充满“我找到靠山了”的孺慕。
纪德明深深看了她一眼，再不敢怠慢，急匆匆转身离去。
他要立刻、马上将这个消息连同那字条一起，呈报给那位此刻大概正在逗猫的主子。
纪德明离开不久，苏晚擦干眼泪回到屋里，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收敛。
叶澜已经坐在小凳上，捧着一卷从德公公处讨来的识字蒙书，抬眼看她：“成了？”
“嗯。”苏晚点头，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喝下后轻咳一声，“这样哭太伤嗓子了，下次我得换个演法。”
“他信了八分就好，剩下的两分是他对背后之人的忌惮。消息应该很快会传到‘顾昭’耳中。”叶澜喃喃，又笑起，“‘顾昭’啊‘顾昭’，就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是谁吧……”
一连数日，紫宸殿内都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
表面看，“顾昭”似乎并无特别举动，对苏晚、叶澜的态度也一切如常，有时间还会来教她们认字，看账本，却对之前那些存疑之处绝口不提。
苏晚和叶澜也只当做一切都不知道，只等合适的时机。
但后宫之中，却悄悄起了一些波澜。
“你还不知道吗？马上就是腊八宴了，皇上特地下了圣旨，说是让皇贵妃娘娘独自操办宫宴呢。”
御膳房门口的小柴房里，秀兰和苏晚一边烤火，一边分享着八卦。
关于皇贵妃的事情，苏晚马上竖起耳朵听着：“当真？那皇上很是看重皇贵妃娘娘呢。”
“确实如此，从前都是皇贵妃娘娘主办，两位贵妃娘娘协办，今年，却是那一位全权负责……”
秀兰悄悄指了指长乐宫的方向，“听我姐说，最近往那边献殷勤的宫女可是不少，都是想上进的。”
苏晚吐了吐舌头：“我从前远远瞧见过皇贵妃娘娘一面，有点怕呢。”
“嗨，娘娘常年掌管宫务，有些气势也是难免的。”秀兰小声说道，“据说朝上又在催皇上立后呢，这不，皇贵妃娘娘很有希望……”
苏晚满脸赞同的点头，心中却已经打起了不同的主意。
有秀兰这个耳听八方的好朋友，实在太有用了！
回去之后，苏晚与叶澜分析道：“这件事情，‘顾昭’肯定是回禀给昌和帝了，现在皇贵妃独自办这么大的宫宴，难保不会再伸手……”
“从前的事情不好查，但这回，若她又做了什么，别说皇后之位，便是如今的位置，只怕也保不住。”
苏晚“啧啧”两声，摇头叹息，“后宫艰险啊！”
“别管后宫如何了，苏晚，你**‘顾昭’的大计呢？可还要继续？”叶澜蹙着眉问道，“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不妥，那人身份成谜……”
“不，叶总，经过这几次试探，我已经想好了。”苏晚握紧拳，目光灼灼，“今晚，我就和他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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