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的过年了！
苏晚笑弯了眼睛，对着萧彻一顿毫不留情的夸赞。
只是纪德明听着那一口一个“顾大人人美心善”，忍不住嘴角只抽抽。
没关系，他回头与皇上回禀的时候，换一下苏美人的称呼就是了。
毕竟，皇上连自导自演的戏码都能编的出来，他只改个称呼而已，不算什么呢。
腊月二十三，皇宫封笔，平日肃穆的紫禁城仿佛也卸下了几分庄重，悄然染上人间的烟火气。
紫宸殿周围也不例外，宫人们步履匆匆的脸上也带了些喜色，廊下也悄然挂起了几盏素净的红灯笼。
对于苏晚和叶澜而言，这将是她们在冷硬宫墙内度过的第一个、也是全然陌生的年。
叶澜看着窗外朦胧的红光，神情有些恍惚：“今年……只能这样过了。”
苏晚却正喜滋滋地数着刚从荷包里倒出来的银瓜子，清脆的撞击声是她穿越以来听到的最美妙的乐章之一。
听到叶澜的话，她抬起头，脸上是纯粹的开心：“妈！咱们有钱了！这可比现代某些抠搜的甲方大方多了！二百两！还是银瓜子！够咱们过个肥年了！”
秀兰成了她们过年的“贵人”。
这个热心又消息灵通的女孩，在得知她们“姐妹”二人打算低调过年时，悄悄带来了各种稀奇的小玩意儿和额外的年货：一小包珍贵的芝麻糖（“祭灶神剩下的！”秀兰当时得意地说）、几串干菇、一小坛甜米酒，甚至还有一小把干辣椒——这是苏晚无意中提过怀念的味道，秀兰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
“今天去内务府领份例，顺道给你们捎来的。”秀兰搓着手，眼睛亮晶晶地打量着桌上苏晚刚“打点”来的各色点心和小菜，这都是苏晚用几粒银瓜子从其他小宫女、小太监手里换来的稀罕物。
“宫里过年啊，看着热闹，其实就是主子们的大宴，还有繁琐的祭祖仪式。咱们这些底下人，也就图个差事轻省，能分点好的嚼谷就知足啦！对了，”
她忽然压低声音，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皇贵妃娘娘和两位贵妃娘娘都‘病’了，听说都在自己宫里养着呢，今年那几场大宴怕是都出不来了！大家都在猜是皇上……”
苏晚和叶澜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户部账册那些“白蜡二十斤”、“素布一百二十匹”的疑点，她们可是出力抄录整理过的。这大约不是病，是避嫌，更是自保。
宫中的“年味”，往往裹挟着更深的寒气和算计。
有了物资和秀兰的帮衬，母女俩的小屋里总算有了些过年的样子。
大年三十这一天，宫里的规矩松弛了许多。
苏晚拿出现代北方人过年的本事，用有限的面粉和馅料，拉着叶澜一起包起了迷你版的饺子。
“叶总，你这馅儿……也太袖珍了吧？”苏晚看着叶澜皱着眉，用小手费劲捏着饺子皮，试图把一丁点肉馅包进去，最后捏出来的却是奇形怪状的一小团，忍不住笑出声。
“专注！不许吐槽！”叶澜板着小脸，但眼角眉梢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屋外是凛冽的寒风，远处传来宫中祭祀的隐约鼓乐声，而她们这方狭小、简陋的空间里，小小的炭炉咕嘟咕嘟煮着水，蒸汽氤氲。
饺子下锅，翻滚出白色的泡沫。
苏晚像献宝一样将煮好的第一个饺子夹到叶澜碗里：“叶总，新年快乐！虽说变了地方……但咱们这也算‘团圆’了！”
叶澜拿起筷子，轻轻碰了碰碗沿，清亮的眸子里映着炉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感慨：“嗯，第一个年。新年快乐，苏晚。平平安安就好。”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地方，此刻的片刻安宁与温暖，已是劫后余生般的珍贵。
夜幕低垂，远处宫宴的丝竹喧嚣传来，更显得她们这排低矮小屋周围的寂静。
不能点香烛，苏晚便找出秀兰给的一小包素色线香，插在窗台的雪堆里点了一支，权当是守岁的仪式感。
叶澜靠着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稀疏的灯笼和深沉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守岁至深夜，困意袭来，苏晚正打算吹熄油灯，却见叶澜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看窗外。
一道修长冷峻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廊下不远处的阴影里，负手而立。
深灰色的典簿常服融在夜色里，几乎难以辨识，但那熟悉的身形和独特的、拒人千里的气场——是“顾昭”！
他似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投向她们小屋的窗棂。
窗户紧闭，只有微弱的烛光透出，他不可能看到里面。
苏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这大半夜的，还是过年，他想干嘛？又来派活儿？不让人睡觉了？还是来……惩罚咱们‘逾制’点香的？”
叶澜也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然而，萧彻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只是静静地伫立着，仿佛只是恰巧路过，又仿佛在确认些什么。
寒风卷起他深灰色衣袍的下摆，更显寂寥。
半晌，他微微侧头，似乎是听到了远处宫宴的喧嚣，然后，竟无声无息地转身离开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宫殿转角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来干什么？”苏晚松了口气，低声问。
叶澜沉吟片刻，看着紧闭的门窗：“……或许，是看看我们？”
“……太吓人了！”苏晚缩缩脖子，忍不住又往外看了一眼。
忽然间，她福至心灵：“太监是不是都没有家人！”
叶澜眼皮一颤：“你想干什么？”
“我觉得我**他还是有用的！”苏晚握拳，“而且这个时候，夜半三更，新年伊始，别人都热热闹闹，只他孤零零一个人——对了，他过来，是不是羡慕我和你你能互相陪伴？”
她说着，从床上一跃而下，又翻出之前吃剩下的饺子——
坦白说，剩下的饺子有破的，有丑的，还有只剩下皮的。
毕竟好看的好吃的都被她们吃掉了。
不过，这些到底是亲手做的，不是么？
苏晚快速将剩饺子加热了一遍，不顾更惨不忍睹的卖相，兴冲冲揣在怀里就去找萧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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