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冰得像一块铁。
“为什么?”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因为福伯说,再这么冻下去,殿下的腿就真的废了。
还是因为,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心里那点仅存的善意,被触动了。
他抓着我的手,慢慢收紧。
就在这时,窗外闪过一道黑影,一支淬了毒的箭,悄无声息地射向他的后心。
我来不及多想,猛地将他推开,用自己的后背,迎上了那支利箭。
剧痛袭来,我眼前一黑,栽倒在他怀里。
失去意识前,我看见他脸上那惊骇欲绝的神情。
我没死。
是福伯寻了太医院的旧人,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箭上的毒,是我从前在沈家替姐姐试过的,虽霸道,却不致命,只会让人浑身麻痹,受尽折磨。
我醒来时,躺在温暖的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
萧寻就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他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但那股阴鸷之气,却淡了许多。
见我醒来,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福伯端了药进来,他接过,亲自喂我。
药很苦,我皱着眉,他便从怀里掏出一颗蜜饯,塞进我嘴里。
甜味在舌尖化开,驱散了苦涩。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温柔。
我的伤在后背,自己无法换药。
福伯本想找个稳妥的宫女来帮忙,却被萧寻拦下了。
每日,他都会亲自用温水帮我擦拭伤口,再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敷上药膏。
他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人,动作甚至有些粗鲁。有时会不小心扯到我的伤处,惹得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每当这时,他都会立刻停下动作,身体僵硬,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变的紧张。
“弄疼你了?”
我总是摇摇头。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淡淡的药草气息,划过我的**,却像一簇火苗,让我整个后背都跟着发起烫来。那是一种比伤口疼痛更让我无措的感觉。
我不敢动,只能将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我的沉默,似乎让他更加安心。
他开始花越来越多的时间待在我的房间里,批阅那些福伯偷偷送进来的密信。
而我,就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烛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敛去了平日的阴鸷,多了一丝沉静。
东宫的日子,似乎好过了些。
没人再敢克扣我们的份例,炭火和吃食都充足了。
萧寻不再砸东西,也不再骂人,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安静地看书,或看着我发呆。
他开始教我认字,写字。
我的手被冻伤过,握笔的姿势很难看,他便握着我的手,一笔一画地教。
他的掌心很暖,暖得我有些贪恋。
这日,他将我叫到书房,递给我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一枚刻着“玄鸟”的铁牌。
“城南有一家铁匠铺,你把这个交给铺主,他会给你一样东西。”
“此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
我接过东西,点了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交给我这样重要的事。
我换上小太监的衣服,趁着夜色,悄悄溜出了东宫。
夜里的京城,万籁俱寂,只有巡夜的更夫,敲着梆子走过。
我压低了帽檐,步履匆匆,心里却有些不安。
我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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