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沈朝晖又变回了那个对我体贴入微的丈夫。
每次我去“化疗”,他都亲自开车接送。
为了给我找好的疗养院,他跑遍了整个城市。
各种补品、营养剂买了一堆又一堆,足够我吃到下个世纪。
他做尽了一个丈夫该做的一切。
可他依旧睡在客房,从未踏入主卧半步,更别提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我甚至有一次撞见他,对着那个姑娘的照片,偷偷抹眼泪。
有些滑稽,又足够悲凉。
我正打算跟他讲,再过一个月我就能痊愈,解除“癌症”警报,之后安度余生时。
那姑娘竟然直接找上了门。
递上她的怀孕检验单,说完那句话就哭着跑了。
沈朝晖没有选择对我解释一句,火烧眉毛一样,拔腿就要追出去。
甚至在我叫住他,不准他走的时候。
他痛苦又压抑地冲我低吼:
“林晚舟,我都已经守着你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她一个女孩子家,怀着孕,我难道连去安慰一句都不行吗?”
我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和他眼神里那股子藏不住的烦躁。
我抹掉眼角滚下来的泪珠,忍住脑子里疯狂想杀死他们的念头。
也强忍住脱口而出的话;老沈,孩子是不是你的?
我只有隐忍地拿出我的命,作出最后的挽留:
“对,不行。沈朝晖,你今天敢踏出这个门,我就立刻停掉所有治疗。”
沈朝晖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
他死死地瞪着我的脸,过了许久,才厌恶地怒斥道:“林晚舟,你怎么能这么歹毒!”
听着他这句斥责,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我歹毒吗?
可我为了这个家,为了留住他,我假装自己得了绝症。
我违背我自己的骄傲和底线,每天喝那些苦得掉渣的中药,装出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我明明已经这么努力地,想要留住他了。
为什么到了他眼里,却成了歹毒。
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
而我的眼泪和我的“绝症”,终究还是没能留住沈朝晖。
他不耐烦地,一脚踹开挡路的椅子。
“好啊,你停药啊,你现在就去死啊!今天我非去不可!”
之后,沈朝晖就像个被抢了糖吃的孩子,头也不回地朝着那姑娘离开的方向冲了出去。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我颤抖着手,拨通了我们养子的电话。
既然沈朝晖做出了他的选择。
那我也该做我的了。
让他这个受人敬仰的退休干部,身败名裂。
***
察觉到沈朝晖长出异心,早在两年前。
他退休后参加了这个公园跳舞队后。
他开始频繁地往乡下的避暑山庄跑。
那栋别墅,是我们俩名字共有的。
可他却背着我在找人评估,想折价卖掉。
还有他那本引以为傲的诗集,明明年初还有出版社抢着要再版,这几个月却突然没了下文。
他总说自己是去山庄找写作灵感,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
我没戳穿他。
也没告诉他,他和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姑娘在广场上跳交谊舞,搂着腰的照片,早就被我们小区的邻居当八卦传遍了。
我之所以忍着,不过是觉得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三十年相濡以沫,四十载风雨同舟,不是一句不爱了,就能干干净净撕开的。
所以,哪怕他回家时,衣领上沾着不属于我的长发。
身上带着年轻人喜欢的廉价香皂味。
甚至以写作需要绝对安静为由,搬去了客房,连手都不愿再碰我一下,我也只当是人老了,情淡了。
可我不想散,沈朝晖却铁了心。
偏偏,他咨询的那个离婚律师,是我一个老学生的爱人。
所以我不仅知道他为了离婚这事辗转反侧,焦头烂额。
我甚至清楚他打算在哪天,哪个时辰,跟我摊牌。
为了保住这个家,我才先他一步,托关系弄了张假的胃癌诊断书。
当晚,我被养子接到了他家里。
我原本是想一个人静静的。
可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觉得天旋地转,心口绞着疼。
对这个结果我并不意外,当初医生给我做全面体检时,就再三叮嘱过。
我年纪大了,心脏本就不好,最忌讳情绪大起大落。
这几个月以来,我忍了又忍,天天抄写心经,天天打坐冥想,才勉强把情绪压住。
可沈朝晖的那个小情人欺人太甚,隔三差五就将沈朝晖亲手给她做的“爱心餐”照片发给我,还用各种污言秽语发短信咒骂我。
骂我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老虔婆。
骂我死了正好给她腾位置。
甚至还给我发各种年轻情侣环游世界的视频刺激我。
后来更拿着怀孕单上门逼宫。
而沈朝晖呢,看着那姑娘掉几滴猫尿,魂都被勾走了。
甚至我用自己的命威胁他,他都不愿意再多留一秒。
心死了也好,反正他也不在乎我的死活。
心口疼得发颤,在养子家住了五天,沈朝晖没有打来一个电话。
他甚至都不知道我差点就真的“放弃治疗”了。
反倒是他的**朋友圈,发了一条新的动态,是一首他新写的诗,字里行间都是对新生和爱情的歌颂。
银行账户里,还突然多了一笔五十万的支出。
我不知道沈朝晖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明目张胆,直到我的学生来看我。
我才知道,那个叫赵美玲的姑娘,拿这笔钱,全款买了一辆车。
看着学生手机里的照片,我再次冷笑出声。
照片有好几张,每一张都是沈朝晖牵着那姑娘的手,满脸慈爱地看着她。
有他陪着她去试驾的。
有他陪着她去挂牌的。
甚至在照片里,我还看到,沈朝晖和那姑娘戴上了同款的黄金戒指。
心口再次泛起窒息的疼,眼眶也瞬间酸涩起来。
毕竟当初,沈朝晖也曾用如此珍视的眼神看过我。
可现在,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了那个年轻的身体。
看见我又在掉泪,我的学生连忙劝我。“老师,您别难过,为了这种男人不值得。”
我擦掉眼泪。
对,不值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我抬头看向学生。
“让你打听的,关于他利用职权在山庄拿地的事,证据链都完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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