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我在街头要饭,被人打得剩一口气。
沈逾白扔给我一块金元宝:
“小乞丐,我给你钱,保你不用再饿肚子,你来给我卖命怎么样?”
我捧着金元宝说好。
跟着他十六年,我舍命救了他十八回。
他掐着我的腰日日贪欢,豪掷千金,将我宠上天。
所有人都说沈逾白一定会娶我。
但那日云消雨歇,缱绻散去。
他懒洋洋地亲了亲我的耳垂,扔给我一包迷情药:
“以后别来了,你去勾引谢璟吧。”
“只有宋知薇亲眼看见你们苟且,她才会死心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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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愣地盯着沈逾白看。
沈逾白已经下了床,宽阔的背肌在日光下舒展,新的旧的暧昧抓痕横呈。
昨日夜里在我耳边温情诱哄的语调,此刻变得散漫:
“宋知薇眼里容不得沙子。过几日她生辰,我爹想给他们订婚。”
“届时你给谢璟下了药,把人领床上去,事成之后给我个讯号,我让人领着宋知薇去抓奸。”
宋知薇就是沈逾白那个小青梅,寄住在相府的表小姐。
沈逾白从小就心悦她,但宋知薇眼里只有国公府的小公爷,谢璟。
为此她没少和沈逾白吵架。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当初年仅五岁的我,就是那条池鱼。
那时沈逾白为了救宋知薇,替她挡了一刀。
他伤口还没好利落,就和宋知薇吵了一架。
宋知薇毫不留情地推开他:
“滚开,谁让你救我了?就你多管闲事了,你爱死哪儿死哪儿去,别拦着我找谢璟!”
沈逾白气急败坏,转头把只剩一口气的我捡了回去。
我猜他那时候想的是,宋知薇,你不在意爷的死活,有的是人在乎;你不想要爷的好,有的是人想要。
吃的穿的喝的用的,宋知薇没有的,沈逾白一定会给我;宋知薇有的,沈逾白都双倍给我。
去岁春末,二公子把我绑了,想强要我。
沈逾白抄起凳子,不顾老夫人的阻拦,将人砸得头破血流:
“姜昭是爷的人,你有几条命敢从爷手里抢人?”
他因此被丞相打断了腿,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却从没怨过我。
那之后,没人再敢打我的主意。
知道的都说我是沈逾白的死士,不知道的,都说我是他领回家的童养媳。
人人都说,我这个小乞丐命好。
沈逾白看我看得紧,跟眼珠子似的,把我宠上了天。
时间长了,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沈逾白对我好,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而现在,沈逾白的话给了我当头一棒喝。
我企图越雷池半步的心思被打得荡然无存,只能收回脚,看清自己的身份。
我说:“好。”
大概是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沈逾白弯腰捡衣服的动作滞了下。
他伸手要来揉我的头:
“不愿意的话,不用勉强,毕竟是个姑娘家,这事儿闹出去名声不好……”
我抓着药包,下意识后退半步:“没有勉强,我很愿意。”
沈逾白的手落了空,他盯着我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行。”
他笑了笑,绕到我身后,和以往每一个事后的清晨一般,为我系着里衣。
粗粝的指腹擦过后颈,撩起一片灼热。
口中的字眼却凉得我胆战心惊:
“知道你没勾引过人,脱了衣服做做戏就行,不用真上。”
“这事儿过后爷会安排好,没人敢嚼你的舌根,不能误了你的名声,你还得嫁人呢。”
我望着铜镜,沈逾白垂眸捏着细长的绑带,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声音越来越轻,到后面就变成了沉默。
一夜的旖旎和荒唐在这沉默中散尽。
我轻轻错开身子,兀自穿了衣裳,同他行了个礼便要离去。
出门的时候,沈逾白突然叫住我:
“昭昭。”
和每晚俯身在我肩头的呢喃相差无多。
我回头看他,沈逾白坐在阴影里,神色不明。
良久,他才开口:“你要有想嫁的人,同爷说,爷给你相看安排妥了……咱们好聚好散。”
五岁那年,沈逾白把只剩一口气的我,从鬼门关拉了出来。
从见到他第一眼,我设想过很多种和他分别的场景。
无一不是死别。
可我不怕。
我想啊,我这条命都是他救的。
便是让我替他死,我也愿意的。
我忍住眼眶的酸涩,对他笑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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