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不作声摁掉手机屏幕,勉强对陆屿川挤出一丝笑。
“好啊,我离开就是。”
至于去哪,就不是他说的算了。
他终于松了口气,在我额上轻啄了一口,
“我就知道阿洛最懂事,放心,我很快就接你回来。”
我不动声色的抹了把他亲过的地方。
这天晚上,陆屿川衣不解带的守了许安夏一整晚。
我坐在沙发上,被回忆折磨的整宿睡不着。
陆屿川是我父亲资助的贫困生,因为成绩优异,父亲特许他与我一同出国留学。
那时,他会为了给我买一块蛋糕,跨越半个洛杉矶,会因为我吃不惯异国饭菜,每晚捂着饭盒在学院门口等我。
如今,陆屿川不忍心那样洁白的茉莉花被碾碎在废土里。
可是他忘记了,七年前,父亲病重,他分明在病床前发过誓,要让周家的玫瑰永不凋谢。
那年末世尚未来临,他对我的誓言天长地久。
而今誓言却生出倒刺,剜得我如痛如摧。
明明曾经这样好的人,为什么忽然间烂了。
我想不通,但我能清楚的认识到一件事:之后的路,我不再需要他了。
第二天天刚亮,陆屿川难得下厨,为许安夏煲起营养粥。
我视若无睹的走进房间,拉出行李箱。
许安夏经过一夜救治,被细簌动静惊得醒了过来。
四目对望。
她却忽然疯了般,匍匐到我脚边磕头,像只应激了的猫。
“求你不要打我,我,我会好好听话的,我很乖的,求你别打我!”
我讶异的看向她。
身后忽地响起一阵局促的脚步声。
“周洛!你在做什么!”
陆屿川冲了进来,将女孩抱在怀里,眼球通红的看向我。
他从不会这般失态。
哪怕是三年前,末世降临,我们的孩子死在逃难的路上,他也岿然不动。
而今却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女孩,与我针锋相对。
许安夏哆嗦的依偎在他怀里,眼泪直掉。
“姐、姐姐,你别赶我回地下三层,我可以唱歌给你听……”
陆屿川闻言,将她抱的更紧。
温柔至极道:“不怕了,我在,屿川哥在。”
扭过头,对我说的话却夹枪带棒:“安夏她在地下三层遭受过非人的虐待,你别故意吓她!”
我沉沉吐了口气,忽然觉得疲惫至极。
“陆屿川,我原以为是你瞎,现在发现,是我瞎。”
瞎到为他这么一个人赔上整个青春。
陆屿川有一瞬的怔愣,眼底有莫名的情绪闪过。
不理会他,我径直离去。
原来,难受到极致,真的连争吵的心气都没有。
回到书房,我打开一块怀表,里面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眼睛被曾经醒目的笑脸刺的有些发酸。
末日迁移那天,女儿失足坠入地裂中,尸骨无存。
那日直到我哭干了眼泪,陆屿川才姗姗来迟。
想到这,心脏再次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陆屿川却忽然打开门进来,看我摩梭着怀表,神情有些复杂。
“都是意外,要是女儿还在,也不希望你这么难过。”
“喝碗粥吧,你胃总是不好。”
我合上怀表,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许安夏吃剩的东西就别放到我面前了。”
见我油盐不进,陆屿川撂了碗。
“周洛,不过是让你去贫民窟住几个月,你至于和我赌气到现在么?
“况且安夏一个细皮嫩肉的女孩儿都能住三年,你有什么住不了?”
我抬起沉重的眼皮,“那你怎么不去?”
他一时没听清,反应过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作为主心骨,我要是走了,这还算个家吗?”
“周洛,我再提醒你一遍,你要敢为难人家小女孩,小心我不接你回来。”
他说罢,重重摔上门离去。
我走到书架旁,冷冷的笑了声。
三年的末世生活,似乎还没让他认清楚现实。
陆屿川,你是不是忘了,没有我,你哪来的资格生活在地下二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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