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自负至极

作者:星期五|发布时间:2025-08-08 14:50|字数:2037

被杖毙的几十人条人命仅仅是个开始,王桓与明夫人之间的争斗愈演愈激烈,哪怕他已经知晓了“幕后真凶”是谁,也不妨碍他借题发挥,大肆清剿明夫人的势力。

一时间,老宅人心惶惶,行事都十分低调。

他们都可以躲过是是非非,唯独裴幼薇躲不掉。这日,正在后山祈福的老夫人,再次听到外面沸沸扬扬的流言后,终于按捺不住了。

王老夫人出身荥阳郑氏,与明夫人同出一族。裴幼薇伺候着王老夫人坐上主位,小心翼翼地将她手里的拐杖递给一旁的婢女。

明夫人亲自与她奉茶,“都是侄女儿不争气,还连累了姑母忧心。”

王老夫人面色不善,也不喝茶,本就不苟言笑的脸看起来越发严厉,“怎么闹成这样了?不是嘱咐过你要隐忍吗?!”

明夫人以袖掩面,声音悲凉,“长公子是琅琊王氏未来的家主,我一个贱妾,哪里敢闹……”

一旁的赵媪愤懑不平地帮腔道,“求老夫人明察,我们夫人对长公子视若己出,从小到大,凡是长公子想要的东西,夫人可曾说过半个不字?奴说句大不敬的话,那皇宫里的太子还未必有咱们长公子过的舒坦,这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裴幼薇侍立在侧,有些想笑。

骄奢淫逸,美婢成群。明夫人大抵是奔着养废王桓去的。

可惜,没成。

王老夫人眉头紧蹙,怒气渐渐腾在脸上。

“也不知是谁暗中教唆,竟挑的长公子处处同夫人对着干,这几日,被杀被罚的奴仆都有百十来个了……”

明夫人低低呵斥了她一句,又强笑着宽慰王老夫人,“儿大不由娘,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姑母保重身体要紧,这些小事您就不要操心了,明儿应付得来。”

一声明儿,再映着她通红的眼睛,王老夫人就是铁打的心肠,此刻也软透了。

明儿是她嫡亲的侄女儿,血脉相连。王桓是她的嫡长孙,是她儿子的宝贝疙瘩,两个她都舍不得责备,无处安放的怒气还是撒在了奴仆身上。

“桓郎养在屋里的那几个婢子,听说不安分的紧。”

见有机会报仇,赵媪积极的很,“能贴身伺候长公子的婢子倒也不多,唤作怜风,怜花,怜雪,怜月,只是不知您指的是哪个?”

起这么些不三不四,妖里妖气的名字,王桓果真是学坏了。王老夫人喝了口茶,命粗使婆子将她们四个都提过来,她要问话。

明夫人犹犹豫豫地开口,“姑母,旁的也就罢了,那位怜风姑娘,可是长公子的心头肉,我们见了她都得客气三分……”

王老夫人遂对怜风愈发不满,“一个婢子,你就是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也是她的造化!”

明夫人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很为难地闭上了嘴。

风有些凉,裴幼薇转身将牖窗阖上,又捧了祛寒的药茶,放在王老夫人手边。

她们上次见面时,王颖还活着,一晃眼,物是人非。

“唉,颖儿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王老夫人看着裴幼薇,难得对她和颜悦色,“你婆母最好相处不过,你莫要太伤心了,在家里好生住着便是。”

裴幼薇屈膝道谢之际,摸到了手腕内侧狰狞的疤痕,那里,曾被铁钉无情地贯穿。

明夫人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忙笑着答应王老夫人,“姑母说的是,幼薇很孝顺,有她伺候着,侄女儿的日子也有些盼头。”

王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她拔下头上的玉钗,放在了裴幼薇的手心,“大家族,什么样的人都有。你若是受了委屈,只管来找我。”

白玉无瑕,瞧制式,同王桓送与王凝的那支,是一对。裴幼薇都能想到王凝届时会如何暴跳如雷了,她不想收这支会给她带来麻烦的玉钗。可,王老夫人执意要给。

“虽说有孝在身,但你这穿戴也太素净了。”

王老夫人对明夫人说道,“找些好料子给她,让人挑不出错也就完了,不打紧的。”

已经麻木的心,忽然跳了一瞬。记忆深处,祖母也是这般说辞,满身药香的祖母将她捧在手心,百般宠爱,她总是说,“不打紧的,薇薇这么小,多宠着她又怎么了?”

后来祖母去世了,再也不会有人在她生辰那日,煮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只为祈求她长寿安康。眼眶忽然酸的要命,裴幼薇压抑着情绪,磕头谢恩。

明夫人看裴幼薇的眼神越来越冷,自作聪明,巧言令色,难不成还想让老夫人为她出头吗?!

裴幼薇在明夫人的手底下熬了这么些日子,哪能注意不到明夫人的变化,她主动为明夫人解围道,“回老夫人话,母亲已经赏了许多衣料首饰,是幼薇想为夫君尽心,不肯穿戴。”

王老夫人很是动容,又难免伤心起来。

颖儿,多好的孩子啊,连房里都干干净净的,只有裴幼薇一个发妻,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忽然没了呢。

正惆怅着,廊下忽而起了动静。

“禀告老夫人,长公子求见。”

有人战战兢兢地回话,王老夫人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都下山半日了,并不见王桓来请安,她也不强求,全当怜惜孙儿身体欠安。可是,她才要提几个贱婢问话,王桓立刻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在这好孙儿的眼里,难道她还不如几个贱婢吗?

明夫人吩咐赵媪,“快请长公子进来,再让厨房送些茶点。”

裴幼薇往后退了几步,撤到了漆金柱子旁。

王桓此人,当真自负到了极致,明知自己给他投毒,他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继续若无其事地命自己给他治病。

他也不怕,自己一针下去,让他一命呜呼。

珠帘微挑,婢女跪地相迎,裴幼薇欠身垂眸,随着众人问安,“见过长公子——”

一道雪白的衣摆印入眼帘,声音清如玉碎,“孙儿见过祖母,祖母万安。”

王老夫人压下了心里的不满,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怎么是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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