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和许清浅的第九次离婚冷静期。
我的灵魂飘在VIP病房上空,看着她为竹马豪掷千万,只为买下他的一幅涂鸦。
她看着我插满管子的身体,声音冰冷:
“陆淮安,别装了,裴斯年的画作等着我去拍。”
“签了这份债务转移书,我们就两清了。”
我无法回答,她便认为我是在抵抗。
她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你再不起来,我就马上停掉那个拖油瓶的一切费用!”
“你想让她饿死吗?!”
就在这时,我女儿苍白的灵魂出现在我的身边。
她仰头看着我,空洞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爸爸,妈妈为什么说瑶瑶是‘拖油瓶’?”
“爸爸……我好饿?”
1.
今天是我和许清浅第九次离婚的最后一天冷静期,也成了我的忌日。
我的灵魂悬浮病房的上空,看着许清浅带着她的竹马裴斯年,站在我的病床前。
“陆淮安,别装了。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远远站着,将一份文件“啪”地摔在床头柜上。
装?
我倒是想装,可一个脑死亡的人,要怎么装?
许清浅继续说道。
“裴斯年为了这场复出画展,准备了五年。我不能让他的心血白费。”
“你的公司股份是唯一能快速变现的资产。”
“签了这份债务转移书,把股份转给我,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两清?
我看着她冰冷的侧脸,觉得荒谬。
我们的婚姻,我们的女儿,我们曾经依偎的无数个夜晚,在她眼里,只是一场可以轻易“两清”的债务关系吗?
我当然无法回答她。
我的“沉默”在她眼里,是无声的抗议。
她失去了耐心,摘下那副遮住她大半张脸的墨镜,漂亮的杏眼里满是厌恶。
“陆淮安,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以为你躺在这里耗着,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这时,主治医生带着护士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心电图上那条微弱起伏的线,叹了口气:“许小姐,做好准备吧。”
“什么?”
许清浅的身体猛地一僵。
可随即,她冷笑一声:“准备?他不过是在用这种方式逼我,这种苦肉计我见多了。”
医生皱起了眉:“许小姐,陆先生一周前就因为车祸重度脑损伤,已经……脑死亡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
裴斯年走了上来,打断了失措的许清浅。
轻轻扶住许清浅的肩膀:“清浅,别激动。”
裴斯年的声音很温柔,像四月的春风。
“清浅,他肯定是心里还记恨着你,不想让我好过。”
“现在摆出这副死样子,就是铁了心不肯帮我,想看我们笑话。”
许清浅刚才那刹那的动摇,被裴斯年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拉回现实。
她眼中的愧疚变成了愤怒。
“他有什么资格记恨我们?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帮你是他的本分!”
裴斯年拉住许清浅的手,故作大度:“清浅,算了。”
“淮安不愿意,就别逼他了。”
“我大不了不办这个画展了,我只是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许清浅反手紧紧握住他,声音颤抖:“不!我不许你说这种话!”
“我绝不会让你的心血白费!”
“他陆淮安必须签字!”
我想冲下去撕碎他们伪善的嘴脸。
但我只是一具空洞的灵魂,什么也做不了。
安慰完裴斯年,许清浅放开了他的手,几步冲到我的病床前,死死地盯着我毫无生气的脸。
我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嘴唇是死气的青紫色。
任谁看,这都是一具无法再醒来的躯体。
可许清浅不信。
她俯下身,对着我的耳朵,一字一句说道。
“陆淮安,别装了。你的演技,还真是越来越好了。”
“我数三声,你再不起来,我就马上停掉陆星遥的一切费用!”
瑶瑶!
我的女儿,陆星遥!
那是我们的女儿,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她怎么能,怎么敢,用女儿的生存来威胁我!
“一。”
“二。”
“三!”
见我依旧毫无反应,许清浅眼最后的耐心也消失了。
她直起身,脸上浮现出近乎残忍的冷笑:“好,很好。陆淮安,这是你逼我的。”
她掏出手机,对着我的身体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那个拖油瓶没了我的钱,一天都活不下去,你难道想让她给你陪葬吗?!”
就在这时,裴斯年再次上前,拉住许清浅的手,说道:“清浅,别急。关于瑶瑶,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
许清浅一愣:“处理好了?”
裴斯年点了点头:“是啊,我怕你分心,就自作主张,给她换了个更好的环境。”
“我找了个信得过的人,把她安顿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有人打扰。”
“所以,你不用担心陆淮安会拿孩子来要挟我们。”
许清浅她感激地看了裴斯年一眼,随后挽着他的胳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淮安,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清楚。要么签字,要么,你就等着给那个拖油瓶收尸!”
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病房的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只剩下我冰冷的躯体,和因愤怒而颤抖的灵魂。
车祸?
多么可笑的死因。
我并非死于意外……
2.
就在一周前,裴斯年拿着那份债务转移书第一次逼我签字时,我当着他的面,将文件撕得粉碎。
我告诉他,我的东西就算是烧了,也绝不会用在他这种人的身上。
于是深夜,在我驱车回家的路上,刹车失灵了。
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从后视镜里一闪而过,驾驶座上的人,正是裴斯年。
我根本就不是死于意外,我是被我妻子的竹马,谋杀的!
看着自己惨死的身体,过往六年在我眼前一幕幕回放。
六年前,我还是一个音乐学院刚毕业,在各个酒吧驻唱讨生活的穷小子。
除了一个还算能看的皮囊和一腔热血,我一无所有。
就是在那时,许清浅找到了我。
那时的她,是海城顶级豪门许家唯一的千金。
听我弹完一整首**的曲子,然后递给我一张名片。
“你很有才华,但你的曲风太悲伤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山涧的清泉。
“我认识一个人,他叫裴斯年,是个画家。”
“一场意外伤了他的手,他再也不能画画了。”
“他曾说,如果他去做音乐,风格一定会是温暖的,像春日午后的阳光。”
她顿了顿,将一张支票推到我面前。
“我要你为他写歌,做他的音乐替身。”
“你需要改变你的风格,弹奏出他想象中的那种温暖。”
“事成之后,这张支票上的数字后面会再加一个零。”
我看着那张天文数字的支票,又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开胶的帆布鞋,心动了。
我需要钱,我的妹妹重病在床,急需一笔手术费。
于是我成了裴斯年的音乐替身。
我强迫自己去写那些温暖、阳光的曲子。
我研究裴斯年的画,想象他是个怎样的人,试图用音符去描绘他画中的世界。
起初,许清浅对我非常挑剔。
“不对!这里的情感太浅薄!”
“你根本不懂他!这只是拙劣的模仿!”
“你永远也成不了他!”
可是人心是肉长的。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在我们为了一个音符,一段旋律反复争论和磨合的过程中,我似乎慢慢打动了她的心。
她开始会在我通宵作曲时,送来一杯温热的牛奶。
在我生病时,手忙脚乱地为我煮一碗黏糊糊的粥。
甚至在我生日那天,亲手为我做了一个歪歪扭扭、奶油都快化掉的蛋糕。
她把蛋糕递给我的时候,脸颊微红,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别误会,我只是……不想你耽误了进度。”
我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心中某个地方彻底塌陷了。
我天真地以为,我这个替身终于可以转正了。
我们结了婚,没有盛大的婚礼,只有一纸证书。
但我不介意,因为我以为我们有了一辈子。
后来,我们有了女儿,瑶瑶。
我欣喜若狂,以为这个孩子的到来会让我们的家庭变得更稳固。
然而,瑶瑶的出生却成了我们之间第一道裂痕。
瑶瑶刚满月,就被许清浅带着去做了各种天赋测试。
结果显示,我们的女儿没有任何艺术天赋,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
当我拿着那份写满“普通”的报告单告诉许清浅时,她脸上的温情瞬间褪去。
她对着襁褓中熟睡的女儿脱口而出:“果然是拖油瓶。”
我无法理解,一个母亲怎么能用这样恶毒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亲生女儿。
尽管后来,她还是为瑶瑶提供了最优渥的生活条件,从未有过半分克扣。
但那份冷漠,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嫌弃,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的。
我以为,她只是无法接受女儿的平庸。
我安慰自己,她心里还是爱孩子的。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她嫌弃的,或许根本不是平庸的瑶瑶,而是我。
因为我这个“替身”,孩子自然也是“拖油瓶”,玷污了她对白月光裴斯年那份纯洁无瑕的崇拜。
“爸爸……”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的灵魂猛地一颤,低头看去,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裙子的小小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是瑶瑶!
是我女儿瑶瑶的灵魂!
“爸爸,我好饿,我以为我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死了!
我的女儿死了!
“瑶瑶!”我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拥抱她,“告诉爸爸,发生了什么?”
“裴斯年那个畜生对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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