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简推开厚重的办公室门,肺部的隐痛让她呼吸比常人稍显短促。
顾砚舟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
苏若简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疲惫。
“你找我?”
顾砚舟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色异常凝重,声音低沉而沙哑:
“阿梨的左眼......确诊了。是罕见的遗传性视神经萎缩,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她就会彻底失明。”
苏若简沉默着等待下文。
她了解顾砚舟,他叫她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告知秦梨梨的病情。
果然,顾砚舟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了下来:
“苏苏,我要你把你的眼角膜,捐给阿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若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或者说,她宁愿自己听错了。
“......什么?”
顾砚舟避开了她瞬间变得死寂的眼神,语气更加急促和强硬: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苏苏,你想想!阿梨她不能失明!她是画家!”
“她的艺术生命,全都寄托在她的眼睛上!她刚刚走到事业的巅峰!失明对她来说就是毁灭!是生不如死!”
他向前一步,试图抓住苏若简的手臂,却被她猛地甩开。
“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苏苏,她救过我的命!没有她,三年前我就死在那场大火里了!这份恩情,我顾砚舟用一辈子都还不清!”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用你的一只眼睛,换她后半生的光明!这很值得!”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打断了顾砚舟疯狂又自私的言论。
苏若简的身体因愤怒和巨大的悲恸而剧烈颤抖,声音嘶哑:
“你......你怎么敢......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眼泪终于决堤,模糊了她眼前这张曾经深爱的脸。
“你让我把我的眼睛......捐给那个冒领我功劳、三年如一日折磨我的小偷?!”
“你让我用看世界的权利,去换那个骗子继续用偷来的荣耀招摇撞骗?!”
她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他看到她咳得弯下腰,痛苦不堪的样子,一丝不忍和动摇闪过心头。
但想到秦梨梨即将陷入永恒的黑暗,那丝动摇瞬间被更强大的“责任”压垮。
他的声音带着强硬的命令,“这是救她的唯一办法!你失去一只眼睛,还能生活!她失去光明,就彻底毁了!”
“你一个家庭主妇......养尊处优的富太太。你的眼睛,除了看看那些无聊的电视剧和时装杂志,还能用来做什么?”
家庭主妇?富太太?
这几个词像淬毒的鞭子抽打在她心上。
苏若简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凉绝望:
“顾砚舟,是谁在你公司濒临破产时,用刚打赢一场大案分到的奖金,替你补上资金窟窿?”
她不觉哽咽,“是谁在你拿到第一笔关键投资那天,撕掉律所合伙人递来的晋升信?”
“又是谁在你母亲重病时,毫不犹豫地放弃事业,只因为你说‘苏苏,这个家,只有你能撑起来’?”
顾砚舟的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够了!陈年旧事翻出来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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