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湾,是我和商靳白曾经同居的别墅。
十八岁那年,我刚上大二,被我妈找到大学的位置。
她在学校门口闹,到宿舍闹,到我兼职的地方闹,到我朋友家里闹。
我的人生才刚开始,就被她搅得一塌糊涂,她抓着我说要我回家结婚,给我弟弟挣彩礼。
是商靳白路过,为我解了围。
他用了八十万,从我妈手里带走我。他供我上大学,出国留学,给我找新的工作。
带我来碧海湾。
我的人生被他重新粘贴完整。
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保持了近八年,他说:“周听,你跟着我吧,我给你很多很多的钱,你来爱我吧。”
而现在,我做到了,他却已经从我人生中离开。
我过去的时候,里面似乎在开派对,一群人围着商靳白,但陈娇不在。
一见我,他们便殷勤地招呼我:
“小嫂子,怎么现在才来?”
“快快快,来喝酒!”
八年来商靳白身边除了我,再没有女人,朋友们便默认我们在交往。
他没承认过,但也没否认过。
唯独这次,他踹过去一脚,笑骂道:
“别乱叫人,你嫂子还没回来呢。”
说话的人愣住。
我也笑笑:“小商总和陈娇小姐要结婚了,大家以后别乱开玩笑了。”
朋友们面面相觑,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我的东西不算多,商靳白买给我的东西,我一个没带走。
行李箱的拉链被合上时,我在垃圾桶里看见两张纸片。
准确说,是两张撕裂的拍立得。
那是去年商靳白过生日的时候,朋友怂恿他和我拍的合照。
也是我和他唯一一张合照。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我抿抿唇,拉好行李箱。
下楼的时候,我听到朋友们问他:
“靳白哥,你和陈娇要结婚了,那周听算什么?”
“她可是跟了你八年,当初为了救你,差点成植物人。”
朋友不说,我还想不起来有这一茬。
救他那次,商靳白带着我爬雪山。
突然来临的雪崩将同行的人都淹没,商靳白为了护着我,整个人压在我身上,却还是被暴雪冲得晕了过去。
是我咬着牙关,挨着最后一口气,拖着他下山往回找救援。
地冻天寒,我找到救援的时候,差点失温死在那里。
但是幸好,商靳白得救了。
商靳白吊儿郎当的声线将我思绪拉回:
“如果陈娇没出现,我是打算要和周听结婚的。”
“可惜。”
可惜陈娇来了。
她才是更适合商靳白的那个。
而我人生中最好的八年,只是他人生中的小河流过。
我眨了眨眼,忽然觉得有些讽刺——爱和喜欢,也是可以用来做比较的吗?
我不知道。
朋友们嘘声一片,不知道是谁说了声:
“那我看周听昨天在朋友圈发了张结婚证,我还以为你们已经领证了,原来是假的啊……”
商靳白点烟的动作顿了下:“结婚证?”
“对啊,你看。”
他歪头扫了眼,却突然抬头,正好和下楼梯的我对上视线。
他眸色沉了沉,将手机扔还给朋友,起身走到我面前,接过行李箱:
“我送你。”
我根本来不及拒绝。
“周听,你一向很听话。”
路上,他递给我两本房产证,“我们已经结束了,回去后把朋友圈删了,别在陈娇面前乱说话。”
“城北那两套别墅我转到你名下了,和他分手后,你搬过去住吧。”
“我们好聚好散,以后还能做朋友。”
原来,他也觉得那个朋友圈是我故意发出来刺激陈娇的。
我仰头盯着他。
商靳白的眉眼都还和十八岁那年一样,骄矜浪荡,高高在上。
我看着他的眼,突然释然了。
总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让小河停下。
于是我摊开手,允许一切流走。
我接过房产证和行李箱。
商靳白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还想说什么。
“靳白!”
不远处陈娇叫了他一声,跳着对他挥挥手。
然后影子就像蝴蝶一样,翩迁扑进他怀里,他便抿上唇,什么也没说了。
“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
我对他们笑笑,从包里拿出一张请帖递过去:
“还有,朋友圈不是假的,下个月我和余宥结婚,希望你们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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