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恶毒的计划,就这么轻描淡写定了下来。
他们要用沈浩然的贱命,去照亮他们所谓的光明前程。
很快,秦富贵就利用村支书身份,伙同沈浩军,将沈浩然的物理笔记和高伟强的“间谍信”作为通敌“铁证”,举报到了公社武装部。
他们,要置沈浩然于死地。
而沈浩然,对此一无所知。
傍晚,沈浩然拖着疲惫身体回家,一股浓烈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院子中央,一堆黑色灰烬还在冒着青烟。
沈浩然的那个小铁盒,被撬开扔在一旁,里面空空如也。
准考证、成绩单,还有合影……他所有的希望,他唯一的退路……
全被烧成灰烬!
沈浩军就站在那堆灰烬旁,抱着胳膊,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他走到沈浩然面前,一字一句嘲讽道:
“哥,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
“一个泥腿子,就别再做什么工程师的春秋大梦了。”
“你这辈子,就只配烂在这个村子里,给我和诗月姐当一辈子的垫脚石!”
那一刻,沈浩然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看着那张扭曲的脸,看着那堆足以毁灭他一生的灰烬。
沈浩然没有愤怒,也没有闹。
只想着,等身体好些,就去离婚,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然而,沈浩然终究太天真了。
这天,他正在后院修理铁犁,院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几个佩戴**章的民兵冲进来,手里拿着绳子,表情严肃。
“沈浩然!你被举报涉嫌与海外敌对势力勾结,出卖国家机密!跟我们走一趟!”
沈浩然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院门口的秦诗月。
她眼神躲闪,不敢看他。
而沈浩军,则躲在她身后,嘴角勾起笑容,毫不掩饰。
沈浩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
“不……不是我!”
沈浩然拼命挣扎,却被民兵粗暴反剪双手,用麻绳捆了起来。
即将被拖走时,沈浩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盯着秦诗月:
“秦诗月,为什么?”
她终于抬头看他,眼神冰冷,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把刀子,将他凌迟:
“浩然,为了这个家,为了浩军和我的未来,只能委屈你了。”
沈浩然被气笑了。
很好!
沈浩军,秦诗月。
你们以为烧掉了我的录取通知书,就能高枕无忧了?
你们的联手陷害,掐灭了我对你们的最后一丝情分。
从这刻起,我和你们之间,不死不休!
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锁死,震落铁锈掉进沈浩然头发里。
潮湿的霉味混着汗水酸臭,是这间昏暗的监舍唯一的味道。
这是沈浩然被关进来的第三天。
每天,他们都把同样的问题问他八百遍。
冰冷的水泼脸上,沈浩然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说!那个署名‘高伟强’的人,是不是你上线?那些公式和外文符号,是用来干什么的?”
公式?符号?
沈浩然差点笑出声。
那是他的物理笔记,是他想去触碰的科技强国梦,在他们嘴里,却成了通敌罪证。
他不想连累高老师,每次只重复一句话:“我没有罪!”
他是沈浩然,是一个被妻子和亲弟弟做局推进深渊的农夫,不是什么特务。
审讯无果,沈浩然又被扔回监舍。
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挡在他面前,身后跟着几个跟班。
他就是这儿的“牢头”,人称“强哥”。
“新来的,特务?”
强哥目光在沈浩然身上扫了一圈,像在打量案板上的肉。
“老子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汉奸卖**!”
他一脚踢翻沈浩然面前的饭碗。
飘着几片烂菜叶稀粥,混着地上的黑泥,糊了一地。
“听说你嘴很硬啊?不管你嘴多硬,在这里,就得守我的规矩。”
他用那只踩过粥的脚,指了指地上污秽。
“给我把地舔干净!”
身后跟班们发出一阵哄笑。
沈浩然抬起眼,静静看着他。
“强哥,这地上的土比碗里的米还多。你确定让我舔?”
他慢悠悠补充道:“别回头再告我偷吃劳改农场财产。”
监舍瞬间一片死寂。
强哥脸上横肉猛地一抽,随即恼羞成怒。
“你他妈找死!”雨点般的拳脚落在沈浩然单薄的身上。
沈浩然蜷缩身体,护住要害,任由疼痛撕扯每一寸神经。
这点痛算什么。
比起秦诗月和沈浩军给他的,差远了。
这些账,他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第二天,沈浩然被罚去采石场砸石头。
麻绳像砂纸,把他的手掌磨得血肉模糊。
监工的鞭子时不时抽在背上,火辣辣疼。
“动作快点!你这个特务,还想偷懒!?”
沈浩然机械地挥动铁锤,仇恨是最好的支撑。
它让他忘了饥饿,忘了疼痛,只记得一件事。
活下去,报仇。
就在沈浩然快累脱力时,一个身影出现在采石场铁丝网外。
是秦诗月。
她的腿脚不方便,斜靠在柱子上。
她穿着干净的干部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与这里的肮脏格格不入。
那张沈浩然曾爱到骨子里的脸,此刻写满了虚伪。
“浩然,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她叹了口气,好像沈浩然只是个不懂事孩子。
“你听我一句劝,把罪认了吧,啊?”
“只要你认了,我爸会想办法让你减刑,早点出来。”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甚至带上一丝“温柔”。
“到时,我们……我们还能重新开始。”
沈浩然看着她,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他扶着粗糙的石壁,艰难站起,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重新开始?”
沈浩然走到铁丝网前,隔着冰冷铁丝看着她。
“从哪儿开始?从你烧掉我的录取通知书开始,还是从你亲手把我送进这人间炼狱开始?”
沈浩然的眼睛里充满仇恨的火焰,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口混着血沫和沙土的唾沫,狠狠地淬在她脸上。
她干净的脸上,顿时划出一道屈辱的痕迹。
她猝不及防,愣在原地。
“秦诗月!”沈浩然声音嘶哑干涩,却无比清晰。“把脸擦干净!”
“不然,我怕你下地狱时,阎王爷都嫌你脏!”
她脸上的虚伪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狰狞扭曲。
“沈浩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咬牙切齿地吼:“那你就烂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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