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诗月走后,沈浩然在劳改农场的日子,果然更“精彩”了。
监工们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个死人。
不过是个还能喘气、能干活的死人。
采石场上,监工的鞭子总能精准地找到他。
“秦主任说了,要对你‘多加关照’。”
鞭梢卷着寒风,抽在沈浩然本就裂开的伤口上。
皮肉翻卷,很疼,但已经麻木了。
沈浩然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秦诗月,关照之恩,来日必报。
回到监舍,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
强哥那张凶悍的脸,总是准时挡在沈浩然面前。
他似乎对沈浩然那天“偷吃农场财产”言论耿耿于怀,总想找回场子。
“喂,特务,手劲儿这么小,今天砸的石头够数吗?”
他捏着沈浩然的手腕,像捏着一只小鸡的脖子。
沈浩然没说话,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他的沉默,在强哥看来,是更高级的挑衅。
“不说话?哑巴了?”
他身后的跟班立刻上前,一脚踹在沈浩然膝盖上,他跪倒在地。
强哥笑了,很满意。
“我教教你,在这儿怎么回话。”
他抓住沈浩然左手,用力向外掰。
“咔嚓。”
一声清脆骨裂声,在嘈杂监舍里异常清晰。
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剧痛。
“啊……!”
沈浩然看到他左手手腕,以一个诡异角度耷拉着。
他疼得在地上打滚,最后抱着断胳膊,蜷缩成只虾米。
眼泪流干,强哥用手扇了扇沈浩然的脸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嘿,死了没?没死就起来回话。”
沈浩然疼得浑身冷汗,眼前阵阵发黑。
抬起头,看着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强哥……这下好了。我只剩一只手,完不成采石场任务了。”
“监工怪罪下来,你可得替我担着。”
强哥笑容僵在脸上。
他大概没见过骨头断了还能耍嘴皮子的人。
“你……!”
他气得抬脚,又一脚狠狠踹在沈浩然心口。
沈浩然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冰冷墙上,眼前一黑,彻底晕过去。
凭着一股气,沈浩然硬是撑了下来。
左手只是胡乱接上,用木板和布条固定着。
他学着用一只手吃饭,一只手洗漱,一只手在采石场挥舞那把千斤重锤。
秦诗月的那句“你就烂在这里吧”,沈浩然夜夜在心里咀嚼。
每一个字,都化作钢针,扎在他的心尖上。
它提醒他,不能死。
死了,就便宜他们了。
一个月后,傍晚。
收工哨声响起,所有人都拖着疲惫身体往回走。
“沈浩然,你留下。”
监工冰冷的声音在沈浩然身后响起。
“你今天的量不够,再砸两个小时。”
沈浩然没回头,只是默默举起锤子。
夕阳的余晖把整个采石场染成一片血红。
空旷的场地,只剩下沈浩然一个人,和“哐、哐、哐”的砸石声。
一下,又一下。
沈浩然感觉骨头都在哀鸣。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奇怪的“嗡嗡”声。
沈浩然下意识抬头。
只见他正上方那块山壁,无数碎石簌簌落下。
紧接着,一个巨大阴影,如泰山压顶般,笼罩了他整个世界。
是塌方。
沈浩然甚至来不及惊叫一声。
身体被巨石砸中瞬间,他听见了自己骨头一寸寸碎裂声音。
剧痛只持续不到一秒,随即便是无边的黑暗。
意识的最后一刻,沈浩然没有恐惧,没有不甘。
只有一个念头,清晰得可怕。
秦诗月,沈浩军。
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
潮湿的霉味,混着汗水的酸臭。
这味道……都到地狱了,还躲不过这酸臭味么?
沈浩然猛地睁开眼。
熟悉的昏暗监舍,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
不对啊,自己不是被砸成肉饼了吗?
地狱也这么人性化,还给他留了个全尸?
沈浩然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还有左手……
他的左手竟然能动!
虽然手腕处传来一阵酸痛,但那骨头断裂的剧痛,消失了。
沈浩然难以置信举起双手,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
手掌上满是血肉模糊伤口,麻绳勒痕深可见骨。
这时,门外传来强哥粗声粗气的抱怨。
“妈的,那个新来的特务,骨头真他妈硬,刚来三天就敢跟老子顶嘴!”
三天?沈浩然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手,没断。
身上伤,只是鞭伤和拳脚伤,但没有后来那些深入骨髓的旧伤。
沈浩然撑着床板坐起,身上每一块骨头都完整无缺。
他没死!他回来了!
回到了他刚进劳改农场的第三天!
回到了他被巨石砸死的一个月前!
沈浩然低下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慢慢地,笑了起来。
开始是无声抽动,后来是低低闷笑,最后,是压抑不住、畅快淋漓大笑。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不是悲伤。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大仇得报的希望。
真是天道好轮回!
不,这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再给他一次报仇的机会。
沈浩然躺回床上,在黑暗中睁着双眼,无比清醒。
两天后,强哥会打断他的左手手腕。
一个月后,一场“意外”塌方,会要了他的命。
知道了死期,也就知道了生路。
上一世,沈浩然没能活着走出这里。
这一次,游戏规则,由他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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