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已是一天一夜之后。
父皇听闻了裴淮止不分青红皂白,对我的苛责,龙颜大怒,革了他户部尚书的职位,充入绿营。
连同和林洛颐的婚事也延期了,让他跪在我的公主府前赎罪,跪满七日。
春寒料峭,他跪在我门前,膝下加了许多碎瓷片,血肉模糊。
他却毫无悔意,对我冷笑不已。
“沈羲禾,为了逼我娶你,你可当真是好手段。”
“你不要以为重生一世你变清醒了,就能把我拴在你身边。这辈子做不成颐儿的夫君,纵然娶了你,我的心也永远是颐儿的!”
他一边阐述他和恩师之女的青梅竹马之情,对我满是鄙夷。
他早已轰轰烈烈的爱过,而我于他,不过是个不知情爱的小女子罢了。
我静静听着,没有反驳,却见林洛颐哭着跪到了我面前。
“公主!”
“求你饶了裴郎,放过他吧!他爱的人既不是公主,公主又何必反复纠缠?他好歹是公主的师长,偏要这样葬送了裴郎的前程吗?
裴淮止紧紧抱住她,似要将人揉到骨子里。
“颐儿,不必求她。像她这样高高在上,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人,只会抢夺,永远也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
我看着这对苦命鸳鸯的戏码,所有的话都生生哽住了。
还有什么可念的呢?
北漠崇尚勇武,不拘礼法规矩,女子改嫁并非稀罕事,当朝王后亦是再嫁之身。
而北漠世子刚满二十,尚未娶妻,与我也极为登对。
我已失贞于裴淮止,嫁往北漠草原便是最清净的归途。
只为彻底斩断与他的一切牵绊。
七日过后,在宫中筹备和亲事宜时,我常听小宫女们讲起关于裴淮止的事。
听说,林洛颐受惊之后,他不惜日日去府上为她熬药膳,事事亲力亲为,还为她请来最红的庆云班表演;
甚至在她生辰那日,从山上引来温泉水使莲花提前绽放,只为博她一笑。
分明该酸涩无比。可我此刻心中却再无涟漪。
我把那些裴淮止送给我的东西,都撒上了磷粉,在后院亲手烧掉。
火光摇曳中,我望着被火苗吞噬的纸鸢和画卷,释然地笑了。
裴淮止,我再也不用爱你了。
巧合的是,裴淮止和林洛颐的婚期也定在下个月初三。
良辰吉日,整个帝京热闹非凡。
就在他们成婚当日,和亲的喜轿载着我悄然离开了京城。
忽而另一道唢呐声骤起,我知道那是裴淮止娶亲的轿子,那轿中之人是他毕生挚爱。
我望着身后的朱雀街,红绸漫天,放下了车帘。
…
另一边,裴淮止和林洛颐在成礼了。
裴淮止一袭大红喜袍,在夜幕中格外显眼,用金线绣着暗纹,在烛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他思绪有一时恍惚,曾经那个缠着他的小姑娘,总是说想看他穿婚服时的样子。
今日他穿上了,宾客中却寻不见沈羲禾的身影。
这本该是他梦寐以求的婚礼,佳人在侧。
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站在门口等了很久,直到林洛颐忍不住来问:
“裴郎,仔细别误了吉时。”
“我只是担心,若公主待我痴心不改,陛下强行下旨要我收了她呢?”
林洛颐娇声劝道,“只要裴郎的心在我这里,多一个妾室,我不会在意的。”
他终是眉宇舒展。
“颐儿,你总是这么大度体贴,比那任性的公主不知要好多少,我答应你,此生只有你一人。就算日后不得已要迎她进府,也绝不会踏足她的庭院。”
“可禾儿一向黏我,今日我大婚竟然没来,实在反常……”
他说着,眼底隐隐带着一丝不甘和疯狂。
一旁与裴府交好的李夫人恰好听到了。
她左顾右盼,压低了声音。
“裴大人不知道吗?今儿是羲禾公主成婚的日子啊,不过是秘旨派去和亲,这会子马车估计已经出京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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